2012年第1期 总第22期 PART 4


2024-04-20

东方视觉

董克俊

董克俊,生于1937年。一级美术师,国务院津贴专家,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

就画说话

文·董克俊

我入黔从艺五十年转瞬即过,人生易老,这是真理。我也不例外,老了,这是真的。雄心虽犹在,力却欠佳,况且已老眼昏花,这对一个靠眼睛干活的画家而言,是一个不安的问题。你想,拿起笔来,形不清笔不稳,笔笔歪斜,墨水横淌,满纸涂鸦,好不容易在失控之中定下神来,居从现状,以乱治乱,因错而导势离形取意,乱笔涂抹,竟然歪打正着,出现意外雷人的效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由此茅塞顿开,体会到“好画笔笔误”的深层含义。原来艺术之道并不像“1+1=2”那样简单绝对,又明白了人生的多样的存在。老有老的活法,看不清有看不清的看法,笔不稳有笔不稳的搞法,艺术也要随缘。中国大师齐白石衰年变法,大概与老年的无奈有关。日本大画家东方治宫高度弱视,成就了大师的历史,这令人鼓舞。

人老了对生命的品尝已到回味的时候,此时,既可品味当下,又可回味历史,同时追寻未来。老人韧性的孤独和苦涩的幸福感深沉而博大,是人类精神的崇高境界,如《孤独》、《守望》、《空巢》、《爷爷和孙子》、《倔犟》等,我近期的作品离不开这样的主题。世界艺术史中,女人是生命中光辉灿烂的阳光,女人、小孩、老人以及自然中的精灵构成了大千世界生命万物的伊甸园,我的身心乐在其中。因而这几年汇集的作品离不开老人、女人、小孩以及马牛羊鱼虫鸟这些平凡鲜活的生命的交汇,我的生命岁月与它们共存共鸣,如《心声》、《女人、小孩和狗》、《伊甸园》、《野山童趣图》、《少年与鸟》、《三个老者一盘棋》、《盲人行》等。这是否令人以为然,我不知道,不过这是当今世界最真实的纯粹的存在状态。

这几年来,信笔涂抹了一二百幅作品,有些甲乙丙丁开中药铺的味道。这些毛笔、水墨、丙烯、皮纸、宣纸弄成的画,在表现中混合着真实的描写。抽象的虚拟伴随着具体的感受,观念的冷峻荒诞情绪化的张扬、视觉形式的放纵与发挥中贯穿着中国意象思维的扩大和延伸,如《人与虫的述说》、《小虫行》、《无语》、《春风》、《棱形中的民风印象》、《忘形得意》等。似乎西方的当代理论与中国文化现是在举办“博览大会”,我倾心于此种热闹,投于其中,乐此不疲。的确,画家在功成名就之后,大都是采取以不变应万变、以小变应大变的稳妥宗旨。历史积淀虽极丰厚,但是时代车轮滚滚不止,生命世象五花八门,人生体验无边无际,如还能活下去,又怎能打得住。故而能把艺术做成一桌“新版满汉全席”又何尝不好呢?

王雄伟

王雄伟,生于1981年,毕业于浙江理工大学,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现工作于沙孟海书院。

闲谈我的油画创作

文·王雄伟

马蒂斯曾经说过:“画画的人最好闭嘴”。本来用画来表达就行了,可要为配画说点什么,不得已关起门来敲键盘写文章还真不擅长。画画好些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以文字的方式记录自己的心路历程。

师范美术毕业后我到宁波当起了美术老师,作为一种爱好,业余时间坚持画点画。我不喜欢画人人都在画的古旧房子、静物瓶花、普通人物肖像。从刚刚学油画开始就想另辟蹊径。暑假带着干粮到大学园区图书馆翻阅各类画册,足足泡了一个星期。遗憾的是发现所有的题材都有人画,而且都画的很好,有些沮丧。

暑假后期回到家乡,我从小生活在被称为绿谷的丽水缙云,那里绝美的仙都景色似乎美的有些媚俗。在这里,我也画过了几幅画。可一直都不能打动自己,怎么看都像高级商品画。直到有一天美术课上一位学生开小差,低头在做小动作,我走了过去,学生紧张得将一本精美的画册落到地上。我捡起来一看是进口的砖头一般厚的画册,上面全是世界有名的古城遗址。看到如此精美的画册,我被震撼了,我一直苦苦寻找的绘画题材和灵感不正是在这里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赶紧说了句:“没收,一周后还你”!

下课后回到住处,我便迫不及待地翻阅画册。第一次见到如此多、如此具有震撼力的古城遗址,厚重的历史感压在我心口,似乎不能呼吸了!自古以来诗颂、文著古城的人数不胜数,相机记录的人也不少,而将其作为油画题材的并不多见,画得好的就更少。这些历史文化的遗迹已经离我们很遥远了,那么缥缈和虚无,如同梦幻一般,在阳光下犹如一位卸甲的将军,一匹退役的战马,一位落难的帝王。我将这些承载着厚重的历史感和文化内涵的古城遗址用于我的油画创作。画面的中间部分都是真实的,虽然破败,但也厚重;背景都是虚幻的,在真实和虚幻之间会产生巨大的张力。但我很少会用蓝蓝的天空,而更多地用了像墨一般的黑色来阐释历史。

在绘画的语言形式上,我强调对形式本身的探索。在这里,观众看到的更多是形式语言(材料、肌理、色彩)所呈现的美感。其次,在绘画审美内涵方面,我将自己对中国传统审美文化(虚实、气韵、力度等)的理解,运用到作品中。在形式所生成的意味取向上倾向于中国传统绘画特有的意韵追求。最后,在画面的构成形式上,更多地采用传统中国画的立轴构图形式,对画面的虚实、疏密、动静等都有不同程度的体现和强调,用颜料加沙堆砌城墙,深切体悟理解古城的肌理感以及文化趣味。2008年,“古城”系列作品我一共画了五张并获得了成功,作品多次参加国内的油画大展。

2010年,我被调至沙孟海书学院工作。这是一个纯学术机构,有更多的时间画画,是一个远远就能闻到墨香的地方。书学院背山面湖,风景秀丽,画室窗外就是荷塘。绝佳的景色带来了良好的创作心境。耳濡目染久了,我对单位收藏的国内顶级的书法、国画作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发现自己突然对宋代山水画喜欢到了痴迷的境地,也成为我油画创作新的灵感源泉。

从宋代山水画中得到启发,2011年,我的作品《寒江水》获得了第四届全国青年美术作品展优秀奖(最高奖),对我来说,这也是极为重要的一幅作品。作品描绘冬日的山川景象,构图取法于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中峰鼎立,形成中轴巨碑式的构图,画面尺寸188×108厘米。主峰占画面2/3,运用宋画的高远法极力突出远景与主峰的主次对比。山峰左右强烈的黑白、虚实对比营造出雪后朦胧、清新的境界,表达我对自然山野的独特感受。画面削弱了西画的明暗、造型、色彩关系等要素,而将东方情怀自然而然的渗入画面,使山林、溪水和前景的芦苇之间形成空间关系。这些具体的形象成为色彩和线条的载体和情感、气韵的媒介。山峰的左侧用中国画皴法,黑白的对比鲜明,画面也更加响亮;右侧借鉴写意山水中的留白“空境”,用薄丙烯加大量的水,将尽可能宽阔的场景压缩在有限的画面上。这样,作品的场景小了,画面却更大了。在这幅作品中,我并未简单地将传统绘画韵味在画面中的再现作为最终目的,而是将油画的色调和空间处理与中国山水的气韵相糅合,使作品既具有现代绘画的平面性又有斑驳的凝重感,从而具有了也更具突出的现代绘画的形式感。自认为用范仲淹的《苏幕遮》来概括这幅作品的意境颇为妥帖:“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做相思泪”。

不敢说我以宋代山水画为借鉴的油画创作是成功的,但我依然相信这种探索和尝试是值得继续深入的。当然,我也自知油画毕竟不同于水墨,油画的笔触、肌理与中国画笔墨有某些相同的性能,但也有其自身的特色,丢弃了油画材质的特长而丧失其特有的表现力。

朱启仁

朱启仁,生于1974年,副研究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宁波市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现任职于宁波市文化馆。

自得“漆”乐&距离·距离 

文·朱启仁

自得“漆”乐

我现在十分怀念、享受这扇粉墙与喧嚣的都市相隔的世界,没有各种干扰和诱惑,在欢乐和痛苦交织中前行着,寻求绘画语境的真,乐在“漆”中。在“慢工细活”中积累漆艺技术,以“身在曹营心在汉”状态游离于经典文本、优秀民间传统,从中寻找自己内心深处所需要的东西,加以借鉴。这段创作时光对我来说是极其滋养的。曾经在意别人对自己作品的评价(参展、获奖),那是自己年轻或者不自信的阶段,现在却是躲在一个小天地自娱自“耗”,消除了志向,渐渐地却把这种消除当做了志向,可能是年龄、阅历……还是心历缺少了“上进”? 所有荣誉、奖项并不值得驻足陶醉或为之牵制,这表象多数都具有欺骗性。我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知道自己不要什么。艺术是隐藏的艺术,实实在在地用自己的作品说话,在艺术面前无需太多言语的解释,画之所想,画之所乐。

佛教故事与自心共勉:弟子问师傅:“如何才能成佛?”师答:“放下你执着成佛的心。”业余之“心”有时也能造就艺术更高的境界,因为不会面对展览、面对观众、面对社会必须考虑太多太多的社会因素,没有顾虑,走得更加自然、率真,心思简净,自得其乐。画之何物,漆之何物,不过是修身养性之器而已,玩得开心,玩得过瘾。中国儒家讲“与人同乐”,可艺术却是“独乐”。我每天就像宗教做礼拜一样,在漆语中任凭时光流逝。

距离·距离

和老先生们在一起品茶、读画,就像在自己面前立起了一面又一面的镜子,让我读懂了距离的涵义,同时又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窗户,领悟到了一些自己尚未琢磨出来的东西。那是既充满了“磁性”,又充满压力,他们牢牢地吸引了我,同时又挑战自己智力的审美体验,抗住那种逼人身心的艺术重压。他们纯粹的理念、抽象的符号元素、自由个性化地表达,拒绝使用公共语言,造成一种陌生化效果,极大的陌生化令人难懂,虽涩但有余甘,经得起咀嚼,必须有文化、有阅历的人才能接受,才能欣赏。他们完全不需要一般意义的观众,他们的观众可能是山、可能是水,可能是他自己,或者没有“观众”概念。

金尚斌

金尚斌 ,生于象山石浦。

笔精墨妙篱下痴 一枝一叶机杼逸

文·木呆

传统中国画是一种讲究笔墨程式的绘画,它要求习画者必须象习武之人一样从一招一式那样去掌握基本功,但同时强调画家要“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艺术创作要讲究“画外功夫”。也就是说,“笔精墨妙”从来都是衡量中国画有没有水准的标准,水墨花鸟画更为甚。

金尚斌祖籍乐清,生于浙东渔港象山石浦,旧居临海,少小即因画名闻于乡里乡外,虽无名师大家教授,然一生爱好书画,崇古尊贤,扎根传统,远师青藤、八大、任伯年,近学三石,饭后工余,揣摩研习,师万物、师造化,自出机杼,纵情笔墨间。他感悟并领会了传统中国画美学思想的精髓,成功继承了先辈画家的写意画精神遗产,其作品在章法营造和笔墨意趣方面无疑有突出的一面。传统中国画理论非常强调用笔用墨,提出以书入画。我们看金尚斌的作品,其书法用笔寓于所表现的一虫一草之中。他的画所耐人寻味之处主要在于他的用笔用墨,笔笔皆有出处,块块墨迹均透而不滞,作品通篇豁透着一种“生气”。而这正是中国水墨画的美学追求。观金尚斌的作品,你会感觉眼前他所表现的花鸟就是我们曾经司空见惯的身边物,那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首先,金尚斌的水墨画体现了人与自然,人与自身的和谐关系,他在章法安排上特别注意删繁就简、大胆革新,追求画面的整体与单纯。特别是他的花鸟画,一花一叶,一虫一鸟,通过简练的画面章法结构加之简练的笔墨效果给人的心灵以慰藉和安抚,不仅折射出作者细腻的观察力,而且道出了作者对生活的见解和感悟,展示的是自然界不言之大美。“花”和“鸟”已经超越画面对自然界的写照,超出了自然界的“景物”的限定进入了“境”的世界。古人在画论中说:“意在笔先”,“胸有成竹”,而金尚斌写意水墨画中的意境、意蕴,都是他用心去体验的东西,是灵魂,这来自于他人生的体验、阅历和修养。看似一幅极简淡的《望月》,金尚斌却用笔干练,墨趣横生、猫的神态栩栩如生,让猫独立仰望于画面上,构图大胆,使整幅画面简而有神、卓然不群。

  其次,金尚斌善于从势、情、神上下功夫,不断创新花鸟画的表现空间。如纵横开合的“势”,注重物象神貌的“情”,画松、竹、梅、菊、荷的“韵”以及点缀草虫的“趣”等等。他的作品题材均来源于我们熟悉的生活,但他笔下的鸟禽花卉艺术,是在广泛借鉴传统和前人佳作的基础上,根据自已独特地观察和领悟创造出来的。在艺术上他追求清新雅趣,把物象的性灵神态勾画出来,以朴实的绘画语言塑造出清新柔美的意境是他的一大特点。从他的这些作品来看,金尚斌的作品以新奇立意、设色倩丽为主调,用写意的笔法,描绘了这些生动形象,松秀灵透的用笔,柔韵雅致的趣味让画作中的水墨世界有了蓬勃生机和内在生命力,让人觉得亲切生动。

同时,他的作品通体显现着一种简约的素雅风格。看得出,他用最少的笔墨语言诉说着十分丰富的大千世界,并在与历代名家所创造的法则对话中寻找自我的笔情墨趣,继而营造出“润物细无声”的诗意。这种对平淡、天真格调的追求正是中国画哲学思想的基础和重要因素,需要画家平生去体味。而金尚斌的作品已使我们开始感觉到一种大朴自然、气韵生动的“道”的禅意。如果说我们有些作画者常常有某种浮燥心理,那么他这种看似平常实则不易的探索之路就更显得难能可贵了。

  画如其人,看金尚斌的画,不会让人觉得“累”,气是清的,象是空的,色是亮的,墨是润的,笔是简的,意象的造型,飘逸的线条,随意的点缀,个性天趣却巧妙显现,看似平平常常却又天荒地老。的确,金尚斌在艺术创作中不仅博取众家之长又能自成一派,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有着明净如水的心境,淡泊平和的心态,并能够在物欲横流、功利唯上的当代社会中保持自己的艺术追求,这尤其是对于一位自学成才的画家而言,是令人钦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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