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第2期 总第23期 PART 2


2024-03-28

学术策展

水墨身份——宁波第一回联展

水墨曾经作为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中最重要的载体,有着渊源深厚的文脉传承。 自20世纪以来,作为中西文化碰撞的“改造物”,中国画进行了多向度、多维度的探索,尤其是85′新潮之后,中国美术受到西方现代、后现代的挤压,力求寻求自身在国际中的文化身份和地位,水墨也难逃离其中,它试图通过自身语言的转换获得一种崭新的视觉力量。

进入21世纪以来,在西方现当代艺术思潮的影响下,中国当代艺术迅猛发展,那种以笔墨为唯一追求语言方式的水墨和仅视水墨为媒材、媒介物的画种思维早已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水墨”已非传统意义上的“水墨”了。当然,它如何做到撇开材料的限制,保有传统的文化精神和趣味,成为有志于水墨“当代性”探索和实践的艺术家亟待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宁波美术馆举办以“水墨身份”为主题的宁波当代水墨作品展,就是要试图通过水墨内在身份的自觉,以宽容的心态对待一切文化传统,把水墨自身“当代性”的身份问题弄清楚,即不论艺术家是否使用水墨媒材,都可以把水墨可贵的因素借鉴进去,只有通过水墨的文化因子让水墨占领当代艺术的高地,让中国的当代艺术把使用水墨元素当成一种习惯,从而让水墨找到属于自己的当代艺术之路。

此次参展的十二位宁波艺术家,不管他们过去是不是有从事水墨创作探索的经历,但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通过水墨与非水墨的实践,把水墨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一种文化身份和精神生存。相信通过此次展览,水墨的“当代性”不论在语言上、形式上还是在观念意识上都会获得扩展的空间与诸种的可能性。

宁波中华文化促进会

宁波美术馆

水墨身份的自觉是一种文化态度——“水墨身份”宁波第一回展的学术取向

文·宋文翔

20世纪以来,水墨试图以西方化的形式语言、观念、主题、技法来改变或解放中国传统绘画早已形成习惯乃至程式化的笔墨、题材等特征,并取代中国画这一狭隘的民族文化概念。85′新潮之后,经过新文人画、实验水墨、抽象水墨等方式的探索,水墨不仅拓展了自身的形态边界,而且开始探索通过与本土文化传统的有效融合,以体现一种建立中国当代水墨价值尺度与批评话语的自觉,然而身份问题却成了水墨走向当代艺术所面临的最根本的症结或瓶颈所在。进入21世纪以来,水墨的实践固然早已超越了以往既定意义上的中国画概念,但这种进步也仅仅只是在为了获得文化身份及国家认同在意识层面所进行的一种表征而已,身份问题依然对水墨形成一种纠结的态势。其实,如果我们在水墨外在身份问题上越想强调中国的本土性,越在乎中国的文化身份,反而越加陷于身份危机当中,这种思路与以往称为中国画的概念没什么改变,但不论如何,水墨通过自身的演变来获得“当代性”这种目标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在此过程中水墨身份的自觉就显得尤为重要。不过,水墨身份的自觉不仅仅只是重新定义水墨那么简单的事,最重要的是必须要解决水墨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内在的身份问题。换言之,水墨自觉就是如何看待水墨的内在身份,即如何看待中国的传统文化精神。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水墨内在身份的自觉是一种文化态度。

水墨内在身份的自觉首先要从本质上认同水墨本身就是一种中华特色的文化,并且是一种传统文化精神在当代的发展。水墨如果不承认自己的文化属性,就完全丧失了作为一种文化存在的价值,这样的结果是不能作为一种文化身份而独立存在于世的。因此,水墨一开始就必须有一种文化认同或者说文化归属,它作为中华民族传统绘画中最具代表性的艺术精神,蕴含着中国文人气质,彰显着传统文化特征。这种文化特征就是文化性,即表现儒学文化人格,重视伦理与人道,热切关注社会与民生,这一点恰好吻合了当代艺术对当下社会生活的关照,直通了水墨的当代文化担当。同时,水墨追寻内在的和谐,接受禅意的文化熏陶,重视人的自身,强调人内在的精神美。艺术家在自由表现物象形态和精神的同时,将其所见、所想、所知、所感,经过思维加工,综合成一种宏观意识,通过水墨趣味、意境的表达,能够使自我从各种烦恼中解脱。当代艺术是一种追求精神至上的艺术方式,水墨的趣味、意境等方式可以转化当代人在精神诉求上的表达需要,满足艺术家的创作自由,强调直观与感悟,主张超脱,注重体验,超越表象,彰显自我,形成宏观的思维方式,情景交融的意象构建,托物言志的创作用心,同时又使万物气象凸显。

其实,肯定了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价值,水墨刻意去追寻外在的文化身份就没有了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所有的文化门类都可以做到最大程度的普及,书法、绘画四五岁小孩也可以学,太极拳、京剧,谁都可以玩,但这种玩并不等同于专业,关键在于对传统的解读和领悟,才能更自觉地进入高层次的实践。中国绘画培养的本身不是匠人,就中国文化精神而言,不管什么艺术门类,都殊途同归,都是进入艺术状态,进入一种高层次的人格状态,通俗来讲,就是人怎么才活的更象人。艺术创作实际上是一种修炼,是灵魂、心灵的修炼,最终的目的不只是把作品搞出来就OK,而是要如何成为一个人,在此过程中人格状态或人格力量让创作者成为了艺术家。由于水墨自身潜含的中国传统文化因素和作为本土文化动态再生的文化表征,决定了水墨本身就存在着自己的文化身份,并且当水墨作为当代艺术的状态时,水墨的当代趣味与传统文化之间具不可割舍的内在联系的同时仍然具有发展的潜力和空间。当一个艺术家运用他最民族化的艺术语言在表达他的当代生存感知的时候,那就不会满足把自己放在了历史传统变迁的文化坐标系当中去考量,而是更加凸显地将自己的艺术追求从全球同质化的艺术表达中分离出来,从而获得了特异性的文化身份。

水墨只有在传统文化和自身内涵的基础之上去寻求当代的新价值、新精神。新价值、新精神的体现才会获得当代艺术新的力量和身份。事实上,在水墨的发展过程中,许多艺术家就一直致力于在中国传统文化与当代艺术语言、形式之间寻求一种完美的结合点。这就使得在当代水墨画的发展过程中重新审视传统文化,重新发掘传统文化资源的价值特点,充分利用传统文化资源进行当代艺术的创作,在传统文化资源中寻求艺术的当代精神表达,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其次,水墨内在身份的自觉在思维意识上要承认和肯定中华文化的开放性和凝聚性。中华传统文化精神从来都不是一个僵化的、一成不变的概念,而是在内涵和外延上不断进行自我更新、补充和发展的。其实,中华文化的发展历来都是兼收并蓄,通过吸收外来异质文化,改变、更新和转化成为自己文化的一部分,中国历史上出现的三次西学东渐成就了这种文化交流,诸如外来的佛教文化如今早已成为了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是很好的例子。

本着水墨作为中华文化的这种开放精神,我们应该客观并宽容地看待水墨的当代化问题,尤其是水墨的各种语言、形式的探索和实践,不管是从内在文化精神最深层的追索,还是从外在西方艺术观念、形式语言的模仿、复制,都可以从容面对。这是因为任何艺术的形式与精神,随着时代的发展,都必须有所改变才能被大众接受。中国的水墨艺术与当代接轨,尤其是近20年的水墨实验,没有死守着大唐的风采、两宋的端雅、元明的清秀等等,其自身的变化是令人鼓舞的。当然,水墨就是水墨,那种用西方当代艺术的新方式来进行一种简单的表面形式的嫁接是不可取的,水墨的革新一定是在它的内部完成的,通过完成语言上的重大转换,获得当代性的身份并非不是不可能。

更为重要的是,水墨内在身份的自觉要在语言表达和形式追求上充分认识水墨的文化内涵。水墨是一种文化精神,而不仅仅是一种媒材,也不仅仅只是艺术形式的一种媒介,它更应该是文化精神的一种韵味,一种力量、一种气质、甚至是一种担当。笔者认为,那种视水墨为一种画种,而把当代水墨的表达限定于水墨材料的使用、传统水墨语言形式的表述,无疑在思想上、视野上是非常狭隘的。其实,水墨的内核精神是无穷并完全可以外化的,水墨的当代表述应当放眼于从水墨自身的文化精神内涵和内在逻辑的可能性,拒绝传统水墨艺术的笔墨中心主义的创作理念,放弃传统笔墨表现自然和人自身的具象世界,放弃水墨只是用水墨媒材的简单思维与逻辑,以此来表达当代人更为丰富多变的内心世界与微妙难言的生存思考。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完全可以抛开水墨固有的媒材、题材、形式或语言的限制,运用其它媒材或形式,甚至可以采用与水墨材料迥异的物质材料如钢铁、木块、土石等等来创作,以不否定传统文化的价值体系的前提下,在作品最关键、最核心的内涵上呈现、表达出水墨的趣味、意象、风骨、意境等文化精神就是水墨的当代表达。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水墨的材质、形式和语言等方式,并不构成表达当代的障碍,真正的障碍在于艺术家的思想,如果艺术家的思想并未脱离旧有的禁锢,即使绞尽脑汁地以新的媒材介入水墨,也无法获得真正的水墨当代趣味与水墨精神。而一旦艺术家能够打开自我和旧日积习造成的禁锢,那么水墨的文化精神和当代趣味就会在作品得以呈现。

强调艺术家的思想、观念和视野对水墨 “当代性”构建的文化价值意义,发挥水墨作为当代艺术对历史进步和社会发展的启迪作用是毋庸置疑的。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宁波美术馆举办以“水墨身份”为主题的宁波当代水墨作品展,就是要试图通过水墨内在身份的自觉,以宽容的心态对待一切文化传统,把水墨自身“当代性”的身份问题弄清楚,即不论艺术家是否使用水墨媒材,都可以把水墨可贵的因素借鉴进去,只有通过水墨的文化因子让水墨占领当代艺术的高地,让中国的当代艺术把使用水墨元素当成一种习惯,从而让水墨找到属于自己的当代艺术之路。

从本次2012年宁波当代水墨作品展来看,水墨内在的身份可以体现在以下三种存在的形态中:一是以传统笔墨的方式来体现水墨的文化精神,如林邦德、焦彩虹等艺术家的作品就是强调在继承传统笔墨的基础上,试图在当下社会生活的图像景观中用笔墨的方式来延续和发展当代情境中的传统水墨的文化精神;二是以水墨的趣味和呈现方式来体现水墨的文化精神,如王琛、杨沛霖、朱惠宏、葛晓弘、张大我和叶长春等艺术家的作品就是在现代视觉构成的图式中充分展现水墨的趣味,尤其是墨的浓淡渗化效果和墨与色对比本身的视觉张力效果,通过解构传统图像的方式,在保有画面空灵意境的基础上重构当代语境中的水墨文化精神;三是以非水墨的的方式来体现水墨的文化精神,如柴小华、林绍灵、陈峰、林海勇等艺术家的作品便是抛开水墨材料的制约,试图以各种艺术表达语言、材料和形式来展现水墨的内在精神与趣味,以此达到非水墨的水墨化境界,演绎当代方式的水墨文化精神。

此次参展的十二位宁波艺术家,不管他们过去是不是有从事水墨创作探索的经历,但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通过水墨与非水墨的实践,把水墨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一种文化身份和精神生存。相信他们以思考水墨的内在身份来探索水墨的文化身份并非无事找事,当然更不是骑驴找驴那么简单、糊涂和愚蠢,因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水墨的身份问题依然会是中国文化自身的问题,暂时无法成为普世性的文化样式。因此,水墨作为当代艺术的历程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只要艺术家从水墨自身的特点与个人切身感受出发,把握水墨的文化内涵,坚持当下时代精神的诉求,对现实进行一种意向性、虚拟性、本质性的思考,水墨不论在语言上、形式上还是在观念意识上都会有巨大的扩展空间与诸种可能性。笔者相信,通过此次展览,会引起广大艺术同仁对水墨作为当代艺术的关注,更加有助于思考水墨的文化身份问题,继而使水墨在中国当代艺术的格局中能够获得并占有重要的位置。

当水墨作为一种当代艺术时,水墨身份的自觉就成为了艺术家创作取向的一种文化态度。

(作者系宁波美术馆学术典藏部主任)

何为“当代水墨”——“水墨宁波”展第二次筹备会议纪要

时 间:2012年1月29日

地 点:宁波美术馆贵宾厅

主持人:王 琛

王 琛(宁波美术家协会常务理事):

我们这次展览,在座的每一位都非常重视、认真。今年能在宁波美术馆举办第二届当代艺术展是韩馆对当代艺术的支持。关于这次展览的时间、场地、主题我在给大家的资料里都罗列出来!大家可以浏览下,稍后提出自己问题和想法。下面,我们请韩馆讲两句。

韩利诚(宁波美术馆馆长):

感谢各位艺术家的到来。去年下半年,王琛主席就将本次展览的初步计划拿来与我共同探讨,当即将其确定为2012年本土的艺术大展。去年的当代艺术展办得很好,无论是媒体宣传、评论文章、展出的实际效果都得到业内人士和观众的认同,主管部门的反响也很好。在去文化部艺术司汇报时,领导对于我馆能对宁波本土当代艺术三十年进行梳理表示赞扬,认为这是地方美术馆有特色、有能力做的表现。中国美术馆是全国的大馆,只能从全国范围出发地展现,它无法就区域艺术、地方艺术进行广泛展示。这说明去年我们办的当代艺术展是地方级美术馆中的一大特色。在肯定我们本地艺术展览的同时领导也向我们提出了做好本地艺术家作品的收藏工作的要求。这也是对我们工作的一大鼓舞。

在交流过程中诸司长提到一个观点,我也十分赞同。他说:“美术馆与博物馆的区别在于:美术馆应该收藏现在健在艺术家的艺术原创作品!”这与博物馆是不一样。博物馆的收藏大多是在人民政府出现之前的作品。中国几千年的精髓陈列在博物馆。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艺术家创作了什么,这是美术馆的事情。美术馆是中国的新文化阵地。现在的艺术家是新文化的创造者。收藏的艺术品不仅要是中国当代原创艺术作品,而且应该是原创的探索性的艺术作品。所以美术馆要把这件事情做好。今年的“水墨宁波·当代艺术展”又一次为我们做这件事情提供了机会,作出一个特色“水墨”展。

宋文翔在上次参加了南岙会议(“水墨宁波·当代艺术展”第一次筹备会议)以后,也加快了研究步伐,著述了《水墨身份的自觉是一种文化态度》/柴老师的《水墨宁波志》也写得很好。展览的相关事宜,大家一会在一起讨论。

“水墨宁波”和去年一样也是对以前的一种回溯,所以就参展艺术家而言,是否应该再广些。首次展览在梳理时队伍可以庞大些,第二次、第三次可以根据其创造力进行精选,能够让宁波市外,艺术机构,特别是文化部,全国各地的艺术机构能够看到我们宁波当代水墨的力量。去年我们选择的艺术家比较精,虽然效果不错,但是却斩断了一些艺术家的认同感。所以今年我建议在选择艺术家时扩大范围,展示地点不是问题。这样意义可以更广泛些。

我就讲这么多!谢谢各位!

王 琛:

每个人对当代艺术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所以在做这个展览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有一个统一的认知,这样有利于展览方向的一致性,不会偏离。

对此宋文翔老师在他的博客里写了好几篇文章,柴老师在南岙第一次会议也写了一篇文章。所以,我想请你们两位就对“当代水墨”的认识与大家交流下。因为我们有个别的作者还是不能与大家统一起来。大家可以保留各自的艺术观,但这次展览必须统一,不可我行我素。我希望这次的展览能足够的有意思,但并不是五花八门,而非平时的作品凑在一起挂。作品应该是统一基础上表达自己艺术认识。让宁波的观众感觉眼前一亮。展览在中国可以是落后的,但是在宁波必须是先进的。这是我的观点。下面请宋老师、柴老师先谈。

宋文翔(宁波美术馆学术典藏部主任):

我一共写了三篇文章。第一篇是《当水墨作为一种文化身份和精神存在》,第二篇是水墨的文化身份问题,第三篇就是复印给大家的《水墨身份的自觉是一种文化态度》。

我个人觉得所谓的当代艺术不仅仅是一个时间上的概念。有些人认为自己生活在当代,自己创作的作品就应该是当代艺术。我对此观点持否定态度。当代艺术是突破自我的语言体系,有自我的独立意识、独立精神,能够感知到当下社会生存经验的绘画语言表达方式。其与传统艺术门类(美院艺术、美协体系)的最大不同在于:以往绘画关注的是画面的内容语言表达方式,而现在我们强调的是在以往语言模式上的突破,寻找问题,否定以前已形成定势的东西,力求一种新的表达方式。具体到水墨上,我理解水墨更多是一种水墨精神,而非单纯的材料问题。它不是一种媒介。当代艺术应该改以往做艺术品的方式为做艺术的方式。当代艺术一改以往艺术以追求完美艺术品为目标,代之以追求做艺术中的过程为目的,通过做作品的过程中阐释自己的观念和想法。

南岙会议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曾经与柴老师探讨过他的方案。他的方案突破了水墨材料,在有雾气的玻璃上进行书写。这种书写方式就是水墨的表达方式。而不是我们头脑中水墨就一定要在宣纸上,以毛笔的方式来呈现。我和陈峰老师、王琛老师一起谈论时达成了一个共识:“当代水墨不是水墨材料专属的,只要表达了水墨精神,材料不是判断的唯一标准!”哪怕与水墨毫无关系的材质,比如泥土、钢铁、木材等,但是你可以通过这些材料表现水墨的趣味、精神和中国传统水墨的状态。这就是当代水墨!这才体现了水墨的当代性!

创作的思维应该打开,再打开!不要一直在旧有的语言系统中琢磨。我们做的是艺术,不是做艺术品。如果只是做艺术品,就很容易局限在原来思维中,而做艺术则会通过我们做的过程来体验和表达我们想要表达的艺术方式。

柴小华(宁波大学副教授):

宋老师的话题很深奥。很多当代艺术正如宋老师所言,似乎很难收场,做过之后就废掉了。正如演戏一样,演员演完之后,看完录像就结束了,只留下文献。不像传统艺术,做出的作品如工艺品一样,以物质载体的形式延续下去。

宋文翔:

以往的艺术都是通过物质来延续内容。而现在则不一定,我们现在可能是通过装置,或者是行为本身来达到延续的目的。只要将艺术理念表达出来就足够了。这也是一种方式。

王 琛:

你讲得其实是功利与不功利的问题。我们做艺术更不功利些。

柴小华:

我是这么理解的!我们还是在做艺术,不过与历来的艺术品相比,在艺术品后还有其他的东西,在注重艺术创造过程的同时增加了一层新的意味、新的行为。如果仅仅只是做出一个考究的艺术品是不够的!当然,作品还是考究的,只是要在考究的基础上再加上新的行为和样式。

宋文翔:

在南岙那天我就说过我不否定笔墨。笔墨是中国的优秀传统。我们同样可以通过笔墨来呈现。我之所以说是“艺术”而非“艺术品”,是因为我强调的重点应该是做艺术,当然我不否定以艺术品的形式作为最后的呈现。

柴小华:

我举例来说。比如这个花瓶,就此瓶子的画法来说它不能算是当代艺术,通过数代传承工艺,今天大家仍旧这么画着。但如果把这个瓶子放在展厅里,周围环绕着其他的语言和意味,它就成了作品的一个组成部分,它可能就变成当代艺术了!

葛晓弘(浙江纺织服装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

这个瓶子拿到美术馆砸碎了就成当代艺术了。

林绍灵(宁波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从当代艺术思想来说,应该更加关注个体的社会生活体验和特殊情感体验,而以往的艺术关注得更多的是共同的审美趣味。现在的当代艺术大家基本都是这一类的。如女权主义、极端主义,他们的想法更加突出。而这些特殊的想法在以前是得不到重视的,是受冷淡对待的,因为它不代表大众,仅仅是很个别的体验。而后现代主义主要关注这些体验。这样的作品一般来说与现代艺术迥异,因为体验不同、情感不同。所以从现代意义来说,它们具有前卫性、探索性,甚至具有一定的发展前瞻性。

柴小华:

把瓶子砸碎了,弄成碎片,或是做成铜制的,并将其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产生新的意味,这就是当代艺术。

既然主持人让我说两句,我也就说两句。大家都是有自己想法的艺术家。这两年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做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可言?所以,我把自己的想法整理了下,在此与大家共同探讨。

今天我们展览的主题是水墨。水墨有三个意思。水墨是一个资源,它有几千年历史的沉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可从其中得到很多的启发。其二,水墨是一种载体。它包括水墨精神、水墨图式以及宣纸、墨汁。水墨作品其实是艺术家将自己的艺术感受和艺术领悟放入其中去做。而相比其他的载体,它是我们比较擅长。其三,水墨是一种象征。

我们今天在这里可以将话题范围缩小点,用水墨来做当代艺术。我们如何用水墨这样一个载体、这样一个资源去做当代艺术才是我们今天要探讨的问题!水墨作为一个中国性的载体和资源,或者说它具有一个中国身份,具有一种象征意义。我们在资源、载体、象征三层意义上做今天的展览,范围其实也不小。

大家都希望能够就本次展览把作品要求说得更详细些,但是这不可能详细。我只能通过我所理解这三点再表述下。我们的作品是否符合展览,可以通过我刚刚所说的三点去判断、去理解。

第一条是当代艺术的中国性。中国人做当代艺术,我们这批艺术家在宁波做展览,要给予一个地域特色的回应。其背景应该是在当代艺术的层面上,旧形式不适合。第二条,就是刚刚宋文翔所说的水墨精神。究竟什么叫水墨精神?精神是什么,这是很难表达的问题。我文章开篇就说:“水墨风雅。”“风雅”最早出自《诗经》,文人、艺术品讲究风雅。这个词可能是中国水墨精神最简炼的概括了。我很难再找到比它更切合的词汇。另外还有个词“澄怀观道”,我也不是很懂,似乎是用水的方式来表达道,与我们的心境相通,是我们中国人最擅长的趣味和方式。我们需要贯穿这样的一种精神。当然如果不贯穿这种“心性合一”精神也可以做当代艺术,但是却不能参与我们这次“水墨宁波”的展览。参展作品须具有水墨精神,与中国文化精神心脉相通。第三点,我们的作品应该要回答“宁波当代”是什么?宁波精神是什么,我们是否能够给予它这个地域性的回应。精神是什么?我们很难回答。我们只能退一步,如林主席所说我们要关注现实,真诚的生活,把生活中所有的感悟、品味用我们的作品呈现出来。换句话说,我们要为宁波的文化建设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你的艺术要有建设性,不是重复古人做得那套东西,或是语言方面、或是思想方面、或是意识方面要有建设性。

这些观点虽然很抽象,但是这件事情只能这么表达。我无法修改。总结刚刚所讲,我们的作品应该:首先,对当代艺术的宁波地域回应,其次,应有传承一以贯之的中国水墨精神,再次,具有对当代文化发展有建设性的作用。

我就谈这么多,谢谢!

朱惠宏(自由艺术家):

我已经很多年没在宁波就艺术方面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水墨艺术依旧还处于实验阶段。中国三十多年的当代艺术实验,从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的开始,当时流行的艺术界石果创作的巨幅拖画,震撼了当时很大一批人。那时候国美张杰的作品也很流行,后来水墨艺术慢慢出现很多支流,比如说:新文人画。而国美的一些艺术家则回到了传统水墨。现在仍然在做实验水墨的艺术家可能主要集中在宋庄这带。直到今天,没有一个人能说中国水墨开创了一片新天地。无论是理论界还是绘画界,都没有实质的人物和艺术理论的探讨。我们整个线索还是朦胧的。

对于宁波的艺术发展,说实话,已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很久了。去年的展览我也没有参加。为什么呢?因为宁波做不出东西来!宁波的观念陈旧。观念太陈旧了!作为当代艺术家,我们不能仅仅局限于实验上。我们每个人都该好好思考,是不是一以贯之,是不是纳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思考范围。这很重要!现在做艺术的人太多了,假如没有思考,仅仅是做一批作品,是没有用的!一批作品,采用一种形式,没用!还是应该有点线面,一个发展的东西。

就个人而言,我认为宁波的水墨还是离不开实验的因素。柴老师提到的在玻璃上画水墨的计划,其实依旧在实验范畴,还未脱离实验。真正的艺术是达到自我精神上能够统一的艺术品。所以,当做艺术真正达到了物我统一之时,才真正达到艺术的高度。这是“绝对的单纯”!我们不需要把理论范畴提得很高,我们只需要在一个很平的基线上去做。

宁波的艺术还处于起点阶段。我们应该摆正位置,不用做得很高,这样更切合于现状。如果调子很高,但却没有符合高调的作品,就难堪了。实话说来,现在我们的水平都差不多,每个人都可以去实验,只不过操作水平高低的问题。操作得好,就满盘皆赢,操作得坏就是孤芳自赏而已。

个人观点,请各位批评。

张维萍(宁波美术馆副馆长):

我在这里有两个想法:首先,是一个矛盾。“水墨宁波”我本以为应该就是以水墨为主的展出方式。在宋文翔发言之后,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觉得这个展览应该是个有趣的展览。但是,同时今天坐在这里的艺术家很多,有水彩画家、国画家、也有书法家,都与水墨有点关系。所以,我的第一感觉似乎没错。在选择参展艺术家的时候,似乎也还是从传统角度出发的!这时矛盾出来了,明显与宋文翔讲得有出入。按照宋文翔的说法今天坐在这里的应该有雕塑家、版画家、油画家、……。所以,这就出现问题了——在寻找艺术家的时候,你们已经把自己框好了。你们在思考的时候,也只是在和与水墨有关的艺术家在一起探讨。

第二,展览题名“水墨宁波”。这样的题目让人不自觉得想到传统水墨。为了体现我们这个展览的不同,似乎还得有些后缀语。否则,容易误导观者。为了凸显展览的特殊性,题目上似乎还得做点文章。

我是以旁观得角度在这里发言,和韩馆一样,是给大家做一些后续工作、辅助工作,寻找把台搭得更好的办法。我在这里所表达的仅仅是我个体的思考。由于缺乏前期的沟通,可能还不是很成熟。请大家指正。

王 琛:

关于当代性问题,大家可以提出质疑。其次,大家也可以谈谈自己的作品方案。

宋文翔:

我接着刚刚朱老师讲的话题往下谈。我是从理论的角度来思考本次的展览。我认为理论和实际肯定是有差距的。理论上我们可以拔高一度,实际做的时候我们可以低点。

朱惠宏:

吴冠中曾提出:“笔墨等于零”。当时艺术界争论很大。现在的艺术界画水墨,也没脱离这两样东西。就笔墨而言,我认为我们不用去看历史上的笔墨,历史上的笔墨也是后人总结的,画家本人也是不知情的。所以,就今天来看,所有的法都不存在、笔也不存在。认识到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放开了。但是有一点,我仍旧坚持以墨与水为材料。实验水墨的突破性更大。水、墨两个材料能够表达在任何材料上。水、墨是根,如果脱离了根,就不存在水墨了。

近几年我也看过好几个水墨的展览。水墨的展览里也有油画作品,是用油画的方式表达水墨的感觉。这也不错!可以用其他材质表现,但是必有水墨的味道。

杨佩霖(自由艺术家):

我认为作为艺术家,在理论上去深究毫无疑义。从事创作是有感而发。

如真要去探讨当代艺术和当代水墨的话,我觉得可以这样去思考。不是从时间上去肯定它。当代艺术家画水墨,不是当代水墨。这是大家一致认同的。当代艺术家没有去关注当代生活而表现出来的作品,也不是当代作品。所以我还是重申上次在南岙的观点——当代水墨、当代艺术的价值就是批判和颠覆。如果没有介入当下生活、没有介入当下的艺术现象,无论是何种艺术形式,都不是当代艺术,更不是当代水墨。我们不是古人样的文人隐士,自我陶醉,孤芳自赏,我们所要做得所有工作就是对当下生活的深刻关注,以艺术的形式去关注。所借助的手段可能与水墨有关,借助的精神文化与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有关。这是我要特别强调的。中国传统文化有优秀的、有糟粕的,优秀的要发挥。如果我在创作时没有感想和冲动,我是不做的。不是为了迎合展览而创作,毫无意义!没有感觉就不来。作品表现的是最直接的感受,用不着从理论上去推敲。没有人先把自己框起来再去创作的。

对于某件事物去下判断是相当危险的。当然,这里的发言是以作为艺术家、创作者的身份来说的。作为理论家,是另当别论的!

所以关于当代艺术的概念要统一的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当代艺术不存在统一的认知。认识统一了又何来当代艺术呢?

这是我的观点。

潘 沁(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设计学院院长):

我来讲几句。我是一名设计师,来参与本次展览是很奇怪的。正如大家认识的一样,“水墨宁波”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以水、墨为材质来表达的展览,前面还有个限制是当代的。那么我们首先应该做得是理顺这个展览与去年“宁波当代三十年”这个展览之间的关系。我们必须把我们的策展逻辑贯穿起来。否则可能什么都不存在了。

就宁波这个江南地域来说,抓住水墨江南的东方性,可能是一个卖点。但是我们必须清楚,自己探索和批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就是回到价值本身。你的批判、探索是否对艺术本身、对人文、对社会有它应有的价值。如果仅仅是创新和批判也是没有意义的!我认为把我们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怎么做,思考清楚就可以了。

另外,我也建议展览题目是否还能再斟酌下。大家刚刚提到的大框架似乎和“水墨宁波”不太贴切。就简单地顾名思义的话,还是有些问题。

我去年再接到策展人的邀请后也进行了一些思考,但还不成熟,希望大家给些意见。我准备采用很薄的不锈钢材质,通过皱褶的方式表达山水的概念。作品大小,应该是四条屏。作为现代标志的不锈钢,在三夹板上粘贴出山水的趣味,最后现代的边框装裱起来,大概1.22×2.44m的大小,四幅。

陈 峰(自由艺术家):

水墨我没有什么发言权。我想做一件观念的装置作品。材料主要有注射器、巨大的网兜、纸做的世界地图。我的构思是这样的:大量的不同颜色的输液用注射器用网兜悬挂起来,滴管用一个结点扎起,不同颜色的液体通过结点会聚成黑色并滴下,浸染在纸做的世界地图模型上。在展览期间,黑色的滴液将以中国为核心相四周浸染,最终纸制的世界地图成为黑色的纸块。药瓶代表什么我还在思考,目前我希望它们代表我们国学的内容,但也可能代表其他的东西。

另外,如果可能的话,我打算用各位废弃的宣纸做一些西方的经典雕塑。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墙面,只要一块二三十平米的地面和悬勾、灯光就足以。

我一直是做油画作品,虽说我的作品一直被认为是国画出身。但在这次展览中,我想不断地突破自己,采用不同的呈现方式,做些新的东西。两件作品可能是两块思想,也可能是一件。想法还不是很成熟,还在思考中。

葛晓弘:

我想颠覆当代,但我颠覆不了当代;我想颠覆传统,我也颠覆不了。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从自身的需要出发,从自身的过程来表现艺术造型。这次我选择了传统山水作品《溪山行旅图》、《早春图》为主题。《溪山行旅图》主要是山,我临了原大的作品,将里面的山石分离出来,放置在前。《早春图》画树的成就最高,我从中延伸出树的造型,并将它们染成和谐的颜色,总共十张画。

柴小华:

我再说两句。我的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还是书法,从传统的写,到一直想现代、想当代,到把书法变成笔划、变成木枝,一团一团得这样做。这些年有两个想法,传统书法我们学习以后,好像没有什么好在做的了。所谓的反传统、所谓的解构,好像都是没有意义的。解构了以后你想干什么,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去年在美术馆做了个展以后,我本人的感受是自己好像走得极端了点,把书法变成一两笔。所谓的水墨就是用水把墨冲淡,画成一团团的东西。之后,反而觉得没什么好做的了!这两年,同时我还在写字,写楷书和草书。草书写得只有草没有书了,楷书方面呢,只有结构,与传统的样式不一样。所以这两条路我都会拿些作品出来。楷书的方面,拿出大家都没写过的楷。想把心中的楷书结构问题做出点个人品味。作品依旧源于突围展览中的《淘气课文》从“十字结构”、“×结构”的基本结构元素开始,重构楷书体系。草书也是一样,做出符合个人品味的作品。这种美不可抵挡,解构不了,也仿真不了。展示的样式可能会改变。以往展出的时候,自己的作品放在展厅时总是觉得不满意,展示的样式还在研究。比如写在玻璃上,写在透明纸上,写在木板上,或是一层一层写,或镂空以后再透出花样来……好像都是些小玩意,做出后怕工艺感太强,所以正在烦扰中。

王 琛:

我过年一直在南岙,带去了丈八二的大纸(4×1.5米),尝试了几张,把握不住。到最后几天,两张铺在地上,感觉找到了。所以我的想法就是把这种感觉延续下去,丈八的作品画五张。

另外,我还想做件装置,主要用手绢,折叠起来,铺在地上,再在上面做水墨效果,最后用五块金砖压在上面,效果不错。这是我的想法,还不成熟,请大家多提意见。

林绍灵:

我前两天接到邀请参展的电话,欣喜之余也十分忐忑。因为在宣纸上干活,我还真控制不住。上次朱惠宏老师的展览我去看过,十分有气势。可惜你同梵高一样早了一代,反响不太强烈。展览的探索很有意义。老柴似乎已经打出自己的旗帜来,在宁波乃至全国已经得到了认可。王琛工作室的作品数量之多,难以想象。可见他在水墨上的研究也颇为深刻。我觉得我还是不行,更是没有想法。

宁波的艺术气氛实在是太平庸。今年我在苏州过年,那里各种展览均有,气氛非常好。真是文人雅士云集的地方。一回到宁波来这种气氛就不翼而飞,只有依稀的炮仗声。所以,宁波应该关注各种艺术,使宁波的艺术多元化。上次陈峰做得当代展非常好,可以看出宁波真的有起色了。当代艺术更像是一种概念,带有一定的实验性。所以,我对宋文翔的理论比较赞同,同时朱惠宏说我们在探索,走着看也是实事求是的。其实,实验的东西就有成败,结果很难说。只要我们这次展览能够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风采来,只要随着研究的深入,肯定有人有机会茁壮成长,有的会死去,这都是正常的,艺术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谢谢!

王葱葱(浙江万里学院设计艺术与建筑学院副教授):

其实,我的感觉是我真的当代不来。假如说这次展览不排斥我的艺术形式,我觉得可以尝试下。我简单谈谈自己的想法,假如大家觉得太传统了,我就选择不拖大家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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