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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绷狮]老石匠、压绷狮与绣花女
□ 杨古城
在台湾省宜兰市“河东堂”狮子博物馆内，收藏着来自中国大陆和世界各地收集起来的5000件历代石狮子，高大者2米以上，俏小者仅数公分。这里有陕北的拴娃狮、山西的拴马狮、闽南的镇宅狮、广东的守门狮。千狮百态之中，突然跃入眼球的数件贴金漆朱，手掌大小的石狮子，分外耀眼而出彩，这就是中国各地石狮子家族中的宁波压绷狮。
压绷狮是专用于绣花女压住绣棚，在浙东，与“千工床”、“万工轿”同属婚嫁红妆的吉祥物。宁波民间“狮子”与“赐子”同音，因此在清代中晚期，浙东女子到了婚嫁年龄，父母亲会请当地老石匠精心雕刻一对精巧的压绷狮。家住宁波市朱雀新村的张老伯与老伴都回忆起，数十年前城内中营巷5号，有一位名叫李午青的老石匠，雕压绷狮时一屁股坐在石板地上，双脚夹住石料，巧施刀凿，时间久了背就驼了。驼背石匠雕刻的压绷狮如果是有钱人家还要漆朱贴金，与嫁出去的绣花女相伴终生。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作为“四旧”横扫之后的压绷狮俏然在宁波旧货市场露面，张先生出于爱好就陆续购买了一批，然而却难以找到原配的雌雄成对压绷狮。
雕刻压绷狮子的老石匠，最喜欢使用的石料是本地产的青白石，这种略含沙质的凝灰岩，石质细腻而有韧性，故镂刻精细入微时，不至于一不留神就前功尽弃。
老石匠手中的压绷狮子，最后归属为绣花女的宠物，然而老石匠和绣花女，当时谁也没有见到过动物世界的狮子。据史料记载，狮子的原产地在南美、东非和西亚，在二千年之前，西域的狮子随着丝绸之路的开拓和佛教文化的传入，雕制成中国化的石狮子，曾以威猛的“王者”之姿，镇守寺庙，官署、墓道和城关。入宋之后逐步与中国各地民俗风情相融合，民间的老石匠无法窥见极少数养在宫廷中的西域狮子，于是凭借口述文传，逐渐形成铜铃眼、朝天鼻、畚斗口、蒲扇尾、猫狗腿、罗旋毛的明清石狮子。老石匠雕造自己心目中讨人喜欢的压绷狮子，摇头摆尾、献媚取宠，更为绣房带来满室的活力和生气。
老石匠、压绷狮与绣花女，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和时代风俗的变革，相继淡出历史的舞台，然而如今又成为收藏家的宠物和博物馆中的稀客，成为浙东地域优秀淳厚历史文化的代表作，一份别具风景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
（作者系宁波工艺美术学会秘书长，高级工艺美术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