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第2期 总第23期 PART 3


2024-04-21

展事回眸

意大利当代艺术展

主办单位 意大利全国艺术家协会

     布雷西亚LABA美术学院

     宁波市美术家协会

     宁波市人民政府侨务办公室

协办单位 宁波戴达罗工业设计有限公司

     宁波市实验学校

     宁波市中原小学

承办单位 宁波美术馆

开展日期 2012.6.15 - 2012.7.1

罗伯特·多扎奈利,1957年生于Gussago(意大利布雷西亚),创立布雷拉艺术学院。自1985年起在意大利和国外举办个人或集体展览。重要的是他作为替代当代艺术空间的创始人和创造者的活动:光环(布雷西亚1992)“Campoblu”(米兰1994);“特写”(布雷西亚1995)。LABA学院的企划人,一直担任校长至今,在布雷西亚生活和创作作品。

保罗·哥伦比尼,出生于多洛米蒂的市中心,在Fornace意大利的特伦蒂诺。他的艺术感受力是非凡的景观和神秘的表现滋养。正是由于室内与大自然对话的路径,导致他来表达他的艺术静脉的标记。

刘文选九秩画展

主办单位 中共宁波市委宣传部 

     宁波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中共宁波市江北区委宣传部

     宁波市政协书画院

承办单位 宁波市美术家协会 宁波美术馆

     宁波市江北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开展日期 2012.4.16 - 2012.5.1

刘文选先生是我市杰出老文艺家。他自幼秉承家教,喜爱习画。年轻时师从张大千、李可染、林风眠、潘天寿、黄宾虹等大家,七十余年潜身深入生活,孜孜不倦追求艺术真谛,精心进行艺术创作,以花鸟画见长,兼作山水人物,用笔矫健,气质雅丽,结构严谨,笔墨酣畅。画艺独具匠心,画境自成风格。为大众所喜欢,为方家所赞誉。刘先生性情谦恭敦厚,淡泊名利。长期从事艺术教育,悉心培养了一大批美术人才,桃李芬芳,声誉卓著,曾荣膺省特级教师称号。任宁波市美协主席和宁波政协书画院院长期间,承担了大量的书画创作组织工作,为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做出了积极的贡献。

为庆贺刘文选先生九十华诞,我们精选了刘先生历年来创作的一百五十余件精品,宁波市委宣传部、宁波市文联、江北区委宣传部和宁波政协书画院在宁波美术馆联合举办刘文选九秩画展,并编辑出版《刘文选画集》。旨在褒扬他的优秀艺术精神,传承他的精湛创作技艺,激励年轻一代艺术家奋发创新,为大力繁荣宁波文艺事业,积极推进宁波文化强市建设而作出新贡献。

过桥东 创世西——宁波美术馆入驻艺术家作品展

开展日期 2012.6.13- 2012.7.8

     2012.6.21- 2012.7.8

主办单位 宁波美术馆 

宁波美术馆是全国三百余家美术馆中唯一开设入驻艺术家工作室的美术馆。自2006年以来,已有19位中外知名艺术家入驻该馆艺术家工作室。今年5月,法国画家吉赛尔·嘉宝(Gysèle Gerber)和美国艺术家卡门·斯佩拉(Carmen Spera)作为本年度首批入驻艺术家,相继入驻宁波美术馆。

入驻艺术家吉赛尔·嘉宝(Gysèle Gerber),1944年生于法国,斯特拉斯堡艺术学院绘画硕士,曾任艺术教师25年之久,多次在巴黎、斯特拉斯堡、科尔马举办个展。她喜欢赵无极和石涛的作品,试图通过肌理和色彩抽象地表达她所感受到的中国文化和自己的思索。本次展出的作品极具中国气息,是她在入驻宁波美术馆一个月以来的新作。作品可以分为若干系列:以墨、土黄为主色调的山石系;以蓝、绿、金为主色调的精神系;以肌理变化为主的过桥系。其展览“过桥东”,正是源于她对宁波水乡的视觉感受而得名。

卡门·斯佩拉(Carmen Spera),1951年出生于美国纽约,先后获得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皇后学院美术学士、纽约大学文学硕士。毕业后,他一直从事艺术创作,曾任纽约大学和普拉特学院的教师。其展览“创世西”,主要灵感源自西方早期的史前洞穴墙壁的洞穴壁画和宁波繁盛的佛教文化。展览展出了他在宁波创作的八幅彩色玻璃作品,在玻璃的背面和正面用金粉和银箔作画,内容包括具有象征意义的图腾、蜻蜓和荆棘图像。作品利用玻璃的厚度和展示灯光营造立体的空间效果。除了在宁波创作的这些作品外,展览还将展出他近期创作的“枪与玫瑰”系列,其中包括有《卡地亚》和《路易威登》。作品是由雕刻玻璃和工艺绢花制作成的品牌枪炮,反映了作者反对暴力战争、谴责战争武器之意;而奢侈品标志、珠光宝气的玻璃枪则是对当前社会奢侈之风的反讽。

走过四季——林彩君油画风景展

开展日期 2012.5.25- 2012.6.10

主办单位 宁波市美术家协会

     宁波大学艺术学院

承办单位 宁波美术馆

协办单位 宁波英联物流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林彩君是一位执着开掘大美的画家。乍观其画,循西方风景,沿苏俄写实之路线,细品却兼具国粹山水之格。她的几乎全部的作品不仅画此刻的所见所感,重直观可信、视觉形象,更有传统山水画的“致广大,尽精微”的意蕴,让人念起乡土,渴望自然,追怀往昔。这种给予观瞻者内心以“咫尺千里”的强烈的哲学式的提升是林彩君画作一个最为重要的美学特征。

或为出生于乡间,或为出身于书香,林彩君的画始终以乡野的“树”为母题,以一位田园诗人的浪漫情怀,将自己的情感寄予钟情的色彩,创作了一片片童话般的金黄色世界,散发出阵阵壮重而华美的气息。可以说金色是画家最擅运用的与她久有情结的大地与自然对话的主要桥梁。

倾听对话,“天人之合”的喃语和拂之不去的淡淡伤感,传达出画家对“天”之衰变与完美之爱恨的复杂情感和矛盾。她在自己营造的精妙世界里坚守着对这个世界最初的童贞、忠诚和崇敬,有时甚至令人觉得她在给人分发着崇高的比萨。

在《似水流年》和《剖析油画的奥秘——写实风景》两本书中,林彩君的自己的内心独白和教学示范否定了绘画的单纯技巧,她追赶着著名油画家杨飞云优秀画家之“三标准”(技巧、信念和学养),把握着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把握着当代风景山水画的脉动。在当下喧嚣的氛围之间,如此体验绘画、实践艺术的画家确实为数不多。

林彩君是默守着使命感与责任感的大地写手,从她多次的展览,不难断言,她是真诚求索登陟金色大厅的杰出女性画家。

韩利诚(宁波美术馆馆长)

墨荷·荷墨——张悦鸣艺术摄影系列作品展

开展日期 2012.5.8- 2012.5.20

主办单位 宁波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承办单位 宁波市摄影家协会

     宁波美术馆

 张悦鸣,男,1957年出生,浙江宁波籍人氏。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宁波市摄影家协会顾问。

张悦鸣长期从事摄影创作,并积极进行理论探索和艺术实践,力求突破固有的模式和获得使人眼前一亮的全新感受,以比较前卫的理念和艺术视角诠释传统题材。本期展出的张悦鸣荷塘系列作品,系其多年关注这一题材创作的部分作品。

张悦鸣注视的荷塘与众不同,作品清新大气,视角独特,构思巧妙,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底及当代艺术的理念思维。用摄影艺术反映此类题材的作品,就全国范围看,未见出其右者。就题材讲,张悦鸣破译了“荷塘密码”。从影像艺术角度讲,他的作品将传统与当代融会贯通,技术与技巧完美结合,具象与抽象得到淋漓尽致的演绎。

张悦鸣的作品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普遍的启迪意义。

宁波人家——王晓涓摄影展

开展日期 2012.6.2 - 2012.6.17

主办单位 宁波出版社

承办单位 宁波美术馆

协办单位 余地影艺坊

王晓涓,网名女流之见,独立摄影师,生于北京,现居宁波。以往的职业依次为企业职员、机关干部、高校编辑、广告公司经理。少时起便爱摆弄相机,自娱自乐、鲜见发表,未成气候。把摄影作为生活的重点,是源于生活经历了一次意外变故,使她震惊人生的短暂和无常,开始探究生命的价值。三年前关注并走入一个个宁波家庭,用镜头记录普通和不普通家庭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最终集结出版,名为《宁波人家》。无意与艺术和社会责任沾边,不料却做了件颇有意义的事,招致宁波晚报和浙江日报以头版头条和整版篇幅加以褒奖和隆重介绍。其作品独辟蹊径,从家庭这个社会的细胞入手,选择家作为拍摄场景,叙述我们这个时代各个阶层关于家的故事,折射时代的变迁。平实亲切,更接近人的本真,更能洞悉一个人的经历、思索、快乐和悲伤。作者试图把艺术的感染力渗透在生活的原点之上,让我们共同去感受,去体验,去寻找,去回味。如果你从中读到了女性的柔情与悲悯,读到了生命的无常与坚忍,读到了幸福的明艳与不易,那么,你就真的读懂了她、读懂了《宁波人家》……

东方视觉

樊洲

樊洲,生于1953年,西安中国画院院委。

在纯粹的抽象与自由的意象之间

文·陈孝信

一切的艺术创造都始于印证自我,而印证自我却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

二十年前,樊洲选择了秦岭——终南山。与此同时,他也就扎根在了此山中。入得深山,舍得名利,耐得寂寞,用他自己的话说:“云烟常供养,典籍信手翻……面对群峰独忘我,其中真趣智者自可诠。”从此,便二十年如一日地“含道映物,澄怀味象”(传为宗炳语),以创作“印证自我”的山水画为旨归。期间,也曾是佳作无数,既有“彩墨山水”,也有相对单纯的“小写意山水”,这些作品或清新自然,随意率性,或严谨工整,气象森然,不能说没有个人面貌,但樊洲本人并不以此为满足。某日,他“忽有一梦”:先贤范宽、李唐、王蒙、云林、石溪、石涛、宾虹、抱石、石鲁、可染皆至,斥余曰:孺子可教,固有一言于你:我等各领风骚,因从艺以真性为诣,不与人同,汝穿梭我等之间久矣,当速独行,不可懈怠!梦醒如醍醐灌顶——樊洲从此大彻、大悟,大变。将近二十年的辛勤耕耘,成为了一种必要的积累,一个提炼的过程。

经此一梦,一个几乎是全新的樊洲,终于出现了!

印证自我的第一步是要脱出真山水的困扰。2005年,樊洲创作了题为《龙蛇舞秦山》的大画(300cm×130cm),该画一反他以往的常规构图,大胆地将所要表现的千山万壑、重峦叠嶂上、下一“剖”为二:下半截相对写“实”,浓墨设色,刻画肌理,烘托出秦山的险峻雄伟与草木的繁茂生机,给人以“苍苍横翠微”(李白诗)之感;上半截忽焉写“虚”,以一种极其单纯的狂草线条上下左右飞舞、纵横交错、龙腾虎跃般地虚拟出了巍巍远山、蓝天白云的苍茫与寥廓。一“虚”一“实”,相互映衬,极其生动、自然地“托”出了秦山精魂,恰如杜子的诗中所形容的: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可以想见,正是此作让樊洲的眼前一亮,找到了自主创造,同时摆脱古人和真山水长久困扰的一个切口(也是一道“窄门”)。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2006年,他创作了《一阴一阳为之道》和《氤氲图》。《一阴一阳为之道》不止创作了一件,其中尤以390cm×282cm为佳。此作延续了《龙蛇舞秦山》的架构,即是分为上、下两段式,一“重”一“轻”,“黑”、“白”分明,对比突出,貌似两张画,实质气脉贯通,整幅作品显得单纯洗炼,大气磅薄。而“氤氲图”的图式却更加趋于抽象、凝重,乍一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墨团,天与地,山与水,皆浑然一体,通篇凝碧,细加体味,其中恍惚有象,气韵俱足,正所谓“机心潜逸,一片神行”。以上两件作品,进一步印证了樊洲山水画创作的独创风格和鲜明个性,并将“自由的意象表述”推到了一个临界点上。我们或许可以这样来认识樊洲:秦山——是他灵感的源泉;音乐(古琴)——是他伸展想像力的双翅;书法——是他创作“自由意象”的“利器”;综合修养和现代理念——是他敢于超越古人、前辈的“资本”。

真正的突破出现在了2009年。其标志性作品便是——《山脉、血脉、文脉》。该作品与以往他个人的创作明显不同之处在于:整幅作品纯以长、短、粗、细不等的狂草一般的线条来编织“山水”画面,或舒或卷,乍轻乍重,如飞如动,仙乐飘飘,充分且彻底地发挥了“中国线”(神、气、骨、肉、血,五者合一)的表现力和扩张力,且是一派纯素,不加雕琢。整幅作品既是纯粹、大气的抽象作品(局部效果尤佳),也是自由、奔放的意象山水(远看效果尤佳);既有情感酣畅淋漓的宣泄,也有自由精神激越飞扬的表达。该作品充满了一种智慧、灵气,还有书卷气,贯通了古今中西,堪称独一无二。此后创作的《高山流水》乃是这件作品更加完美的呈现,线的韵律节奏更加起伏跌宕,犹如一气呵成一般,空间感则显得开阔、自由、苍茫,时间也仿佛在此凝固,显得神秘、幽远、永恒。

以上两幅作品都不愧为樊洲山水画创作巅峰期的代表。在当今的山水画创作领域里,也可以看作是一次不小的突破。在整体面貌上,樊洲与古人,与石鲁、李可染等前辈巨匠之间拉开了一个距离,更加具有了一种强烈的现代美感;在创作方法上,樊洲与贾又福等当代大家相比大异其趣,为当今山水画坛增添了异彩。

新近,樊洲再以“水”为命题,创作了一批佳作,如《幽泉》、《鸣泉》、《上善若水》、《流水》、《深水静流》等,把“水”的“文章”发挥到了一个极致。其中尤以《流水》为突出,该作品构图奇险,画的中心飞流直下、竖贯画面,如利剑穿空一般,势不可挡,长河两岸,青山高耸,犹如两扇“天门”一般,威武而雄壮。整幅作品在单纯中显出大气,在空灵中透发生机,是一件令人耳目一新的佳作。以上这些佳作充分标明:在纯粹的抽象和自由的意象之间,还有很多的“文章”可做,有待樊洲去拓展的空间还很大。只要樊洲敢于深入进去,就一定会有更多的佳作问世。

樊洲的不断印证自我的过程起码给了我们以下几点重要启示:一,自由精神,个性化表达永远都是艺术生命力的源泉,舍此,便没有真正的艺术创造;二,中国悠久的文脉,亦即是一种文化基因,永远都是我们必须坚守、承继、发扬的精神品格,舍此,便没有真正的中国创造;三,环顾当今世界,一味地固步自封,因循守旧,不思进取,便必然会被世界淘汰和自我边缘化,为此,有志气的中国艺术家,必须“借他山之石以攻玉”,与世界同步发展,方能做到无愧于古人,无愧于当今时代。

“落笔无古人,兴酣欺造化”(石鲁语)——如今的樊洲深悟此言的真谛。

(作者系职业批评家,文章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杨燕来

杨燕来,1971年生于长沙,1993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现居广州。

萌动之处,一笔千年

文·樊 林

当代国画家所面临的困境,是每一个个体无法躲避的局限。“继承与创新”在今天俨然成为了横亘在国画家们眼前的大山,雾霭茫茫,障碍重重。能否进入新的境界,主要取决于个体对传统的理解、对生活的体验以及对当代智慧的寻求。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是一位保持自我约束,不断寻求自我完善的国画家。杨燕来的画面告诉我们,她是这个群体中一位沉着潜行的实践者。

多年的实践中,杨燕来一直在水墨语境里思考传统与创作的关系,从不怀疑水墨笔法的生生不息,着力于发展新的表现力。只是杨燕来属于不肆张扬的那一类艺术家,拒绝披一件“实验”的外衣,坚持从专研、揣摩“传统”中习得自己的审美感受。因此,她得以一直在这样的考量里保持着创作的独立与自由。

自学院毕业以来,杨燕来持续二十年专研水墨,画作中对自然的尊重显而易见,更深入的探索在于笔墨。内心的愉悦通过笔墨、布局、气度简简单单地传递出来,正如杨燕来自己所言:“写意就是写自己内心的美感和意境,也就是写自己”。看似简单恬淡的画面,事实上蕴含着三个不同方向的思考:历史感的追寻;身份问题的思考;笔墨的实验。

一.历史感的追寻

之所以能够保持这样的努力,一方面源自父辈的影响,同时也由于她所接受的是九十年代初的学院教育。对于国画创作中所蕴含的历史感,杨燕来自己的认识显然是带有一定的学院气质的。其中包括最重要的思想是对于传统的态度,当她能够清晰地意识到:“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很重要,根基很重要,在民族传统文化的根基上才能生长出中国本土的当代艺术 ”,我们可以相信是早年的学院教育给予了杨燕来既有根基又能够生长的历史观。

民间美术系的教学框架中,存在着比较多与民间艺术直接的关联。杨燕来选择性地进行了部分屏蔽。在所有的训练中,她几乎只是主动地对接了元青花这个点,而后进行了扩展。大方向上遵从汉代绘画的精神和画风,因而画面本真浪漫。也临摩过画像砖石绘画,后来对民窑瓷语言的吸收根本上也基于对汉画精神的喜爱。

杨燕来一直以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大方向,甚至日渐明确。借助源自于此的历史感,画面上的天真稚趣与老到娴静,都很怡然自得。十多年前,就能在杨燕来的画面上看到。从此,她坚持拒绝对传统进行割裂式的切入以及肤浅的混装。通过阅读书画、诗词,学习古琴拓展并且深化对传统的贴近和理解。二十年来,杨燕来的静心作画证明了这个方向的抱负和执着。客观地看,杨燕来画面中流露出对简单地融合不同的传统趣味的拒绝,也是出于关于坚守的理念。

在杨燕来的水墨中,历史感的确立是通过意象实现的。她的画面,以空寒意境见长。《别后》、《恨晚》、《清流》题目皆典雅,却都不迷恋模仿古代山水韵致。而是将——悠然孓立的游子、林间相逢的友好、岸边伫立的墨客——这些汉文化中典型的人物形象与山川、水流、房屋、林木相融合。在生活与天地自然日渐疏离的今天,杨燕来运用这样的脉络为我们在真实与幻象之间构筑了新的连接。早已远遁的唐诗宋词画意,瞬间回归。对精神家园的迷恋,在寥寥数笔间宣泄得淋漓尽致。今天的生活中,人与自然的关系已经被现实所改变。杨燕来却一直着力凸显这样的主客体关系,画家与山水之间的彼此关照,非深爱执着者莫属。

二.关于身份的思考

对于当代国画家所面临的西方美学体系与传统语言形态的纠结,杨燕来选择主动的“规避”,因此,我们看不到她的画面上出现与一般意义上“写实语言”相关的表达。既不描绘现实场景,也不展开宏大叙事。不可否认,这样的执着本身存在着某些角度、方法缺失的危险,其他的文化样式所能够带来的丰富可能性也因此被排除,纯粹与多元再次成为不兼得的矛盾。然而,深层的原因在于:杨燕来认为这是不同的努力方向。

杨燕来将艺术家的趣味问题化解在自身语言的提炼过程之中,时代迫使每一位国画家需要以不同于范宽、倪瓒的方式呈现自己的独创性,杨燕来将自己的创作定位在对传统审美意境的守护中进行深化,并强调创造精神的自由、自在。同时,在她的画面中,也能够看到西方绘画在构成上的影响,这是她进行主动选择的时候充分衡量、判断的结果。

坚持进行个体叙事,杨燕来也因此面临身份问题的思考。当代艺术对于人文精神在作品中的呈现,更着眼对反思精神的诉求。而杨燕来是对传统充满崇敬和依恋的艺术家。当相对传统的创作实践涉足对于当代性的思考,必然需要一个转化。杨燕来所选择的,是简化的方式。将自身的独特性建立在审美感悟上,作为尊崇传统的当代人,自然就与某些——仅仅借助外在形式与符号的浅层传达的——创作方式剥离开了。观念对立所导致的冲突和苦痛,就化解在杨燕来画面的“气息和味道”之中了。

杨燕来一直沉醉于触及深层文化本体的习得,因此相比于那些偏向直接对景记录的作品,她的沉思使得个人情感体验来得更真切。 重新建构天地风光,成为杨燕来水墨创作中的使命。知识、涵养和感受力使杨燕来的独特性呈现为画面的气势开合,流走自然,笔墨简单,平淡天真。她在中国当代水墨创作群体中的独特性因此而确立。

三.笔墨的实验

杨燕来的山水用笔清润,多年来,她坚持不以简单操作的方式思考“墨”如何创新。她画得本来就不能算多,常常因为一笔不到而否定新作。近期作品中,杨燕来用墨比过去更为吝啬。画面体现了她对董其昌的“饮墨如贪,吐墨如吝,不贪则不瞻,不吝则不清”的感悟。画面寥寥数笔,却吃透了水墨中传承千年的用墨作风。

在《人世》、《十月》、《新梦》中,构图都以平远为基本原则悠然展开,以线描绘的房屋交待出天的空;柳树、竹子的线条告诉我们风的声音;一叶小舟飘然而下,自不必勾勒具体的水流。最后运用排笔的润泽给予画面湿润淋漓而厚重的感觉,画面疏朗简约。

平淡天真的画面里蕴含着源自老庄的天地万物自然生长的法则,这些,是在杨燕来努力吃透“墨”的意味之后,越发肯定地体现出来的。因此,她会直接地表达为:“水墨作为我国传统艺术媒材,她的精神可以说就是我们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代名词”。某些程度上的放大,与杨燕来在创作方法上所保持的纯粹是一致的。在运用形式、材料、技法上,她都恪守传统的处理方式。

她曾经这样阐发自己的理念:“数千年来我们的传统文化精神已经和水墨这种艺术形式合二为一,水墨本身就是民族传统文化精神的产物。我理解的传统精神是单纯、自然、通透、深情,合于道。常玉、赵无极和丁雄泉的画都有水墨精神,从而能看出他们身上都具有传统文化的修养,是不是用水墨来表现并不是问题。相反,用水墨形式表现要比其他形式还难些,其他新形式主要是通过借鉴西方的经验,比如装置和行为,外来的新形式本身就容易给人感觉新,水墨是传统煤材,前人已经用烂了,怎么新?更难。昨天我在父亲的书中①看到一篇关于传统与创新的文章里这样提及:似曾相识又面目全非。并解释为:是那样的旧又是这样的新。我想‘旧’指的就是我们一贯秉承的艺术折射人生和人心的文化精神,‘新’指的是新的艺术形式。在我们自己的历史文脉上产生于当代的艺术会更像我们自己的当代艺术。”

杨燕来的书卷气与笔墨都带给画面新的思考,从河流山川的具象中提炼出的诗意,以新的审美方式,与绵延悠长的传统相接。同时,杨燕来怡然自得地利用活的民间语言把传统化在构成里面,想用新的水墨语言表现童真和古韵。

这样的提升本身是属于当代的一种智慧。

①杨福音:《吾喜吾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3月第1版

(作者系广州美术学院副教授,文章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朱惠宏

朱惠宏,1959年生于宁波,毕业于湖南师大美术系,现居宁波。

我画水墨

文·朱惠宏

我画水墨是十年前的一次偶尔的兴致。画贯了油画改用毛笔画水墨时,那种流畅感是不言而语的。其实,我十二岁习画画的是工笔;到十五岁,已经具备了良好的线描功夫,那一年正是我第一次参加衡阳地区美术创作学习班,我创作出第一幅工笔画。十六岁插队农村,开始画油画;那一年我参加县文化馆创作,画了一幅六尺大的人物写生,画的是两个战士连夜给连队送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并被选送到省里参加画展。正是早年的努力,因此才拥有今天那良好的造型能力。

一直以来,我始终接触中国的传统绘画。在师范教书的那七年里,还曾经认真地研究过中国山水画的演变史,并为此撰文。时至今日,我可能更愿意从传统中去寻找当代的语言。

我画水墨并不取其自然物象,而强调水和墨之间的关系以及材料的本质特性,并加以发挥。我的绘画方法也比较不同;画前会在宣纸上刷一道清水,再将墨泼在纸上,然后进行构思和创作。湿,是我画画时的一个特点,水墨之间是完全达到充分的融合;笔法穿插,留白经营是另一特点。通常,我不喜欢用偶然性来描述绘画的状态,有意识地表达艺术的语言才是创作的基础。我画水墨是基于对水墨材料的认识下进行探索,是基于对传统的研究与文脉的梳理以及作为当代人的思考。

中国绘画一脉相传,其笔墨纸尤其独特。我认为当代水墨应维护这种基本准则,而不是以摆脱传统媒介为借口标新立异,否则与其性质是相违背的,但同时也不能总是拿过去的一些东西来作为今天的标准。老祖宗的东西要传承,但也要发展。中国绘画有着千年的历史,对当下的画家而言,这个历史是沉重的。我们对传统的认识应切合实际,需要有合乎时代特色的理念。有人认为:“今不如古”,我以为这其实是对古人的一种仰望心情;时代变了,即使是古人也会发出同样的感叹。因此,我们对待传统要有当代的眼光,而不是一味地讲所谓的正道。今天的人不可能穿梭到过去的时空,而要达到古人的心境更不可能。还有人认为:如今的笔墨文化已经无可挽回地偏离了传统中国画文脉,只能在视觉方式而非人文方式意义上使其价值效应。我认为这种说法有失偏颇,这是把中国绘画自觉地放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并限定其条件和规范其形式的一种臆想。不过也是,一种稳定的自我演绎的所谓文脉形式的确主导了千年的绘画史,但不能因此就可以断定地下定论,更不可以将它框定在一个时空里,不能与时代相结合。所谓文脉无非是诗书画,这的确是人文意义上的。诗早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白话运动中毁掉了,画也在上世纪新中国成立后,得到根本性的改变,而书法更因为钢笔圆珠笔的诞生被疏离。今天的画坛上有几位具备诗书画,即使具备也不可与宋元以来的文人相比较。所以对待传统我们不必太苛刻。至于所谓的视觉化问题,其实质是基本性质的问题。作为视觉艺术,无论是中国绘画还是西方绘画,是传统绘画还是当代绘画都符合以视觉为特征,而艺术本身也包含了人文与时代的因素。所谓笔墨文化,又是贯穿了千年中国绘画史的基本要素,有人以为笔墨的形式只能在顺应古人的法则下进行,这是无意于一种笑话。

针对传统绘画是渐变还是突变;是传统语言一路到底还是将传统语言与更为广泛的比如西方艺术,现代艺术相融合,我认为这取决于每个画家的认识和选择。对我而言生活在当下,要创作水墨画,必需更重视传统的价值;同样也要认识当代艺术的思想。当代水墨画不会是一种简单的水墨游戏。

由旭声

由旭声,1960年出生于西安,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现为浙江大学宁波理工学院传媒与设计学院副院长、教授。

移位的风景

文·由旭声

“移位的风景”既是这组水墨画的题目,也是我创作这些画的思路和方法。

“风景”不单纯是风景,其中包含关于人与人、人与物、人与世界的关系。借现实之景营造心中之境——这种创作思路是主观的,有幻觉、臆想和白日梦的味道,它是对现实最为接近的感知和对未来的觊觎,是意象性表达。

“移位”是经营位置的方法,是将现实的视觉印象以非现实或非常规的方式进行组合,根据构思和画面需要,将景物与人移位后,生成想象中的风景。

画中国画并不轻松,因为中国画承载了太深厚的传统,画什么、怎么画,似乎都有程式,都有典范,而这些恰恰成了负担。纵观画史,单就水墨画而言,唐朝就有了记载。宋元以降,以水墨为媒材的文人画占据主流,它承载的、体现的是千余年中国文化的精神,表达与抒发的是古代文人士大夫胸中的“逸气”和与大自然沟通、对话的“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和渴望。文人画从章法布局到用笔用墨、从设色题诗、落款钤印、到欣赏品评,已成为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传统水墨体系。我们知道,通常一个传统水墨画家大概从“血气已通”的十来岁就开始接触传统绘画,历经“血气始盛、 血脉盛满、荣华颓落、目始不明、心气始衰、脾气虚”等不同年龄段的笔耕,到了六、七十岁“始享盛名”。这个阶段既能以画抒写性灵又能以平方尺换钱,值得尊敬。但“盛名”之前几十年的画作,却很难真正传达往昔个体生命中最珍贵而独有的感受,更多的是在过于技术化的笔墨习练、过于概念化的挥写表达、过于程式化的位置经营中消磨了时光。

有一位西班牙当代画家与我互换作品时曾说:“我把生命中最珍贵的几个小时送给了你”。那么我们生命中最珍贵的几个小时或某段时间能从水墨画中找到吗?不容易找到!甚至生命中的几十年时间都有可能找不到!当我们“功成名就”时,当我们以为作品印证了生命的轨迹而沾沾自喜时,其实它们所表达的人生感悟却实在不值一提,纵然笔墨精妙,却无非是内容苍白的陈词滥调式的 “大小写意”,哪怕有稳定的市场画价,已与艺术的关系不大。以物寓情的传统水墨情感表达方式有碍人性和情感的直接表达。

就个人的趣味而言,我更喜欢另一脉中国的艺术传统,并自名为移位的传统。

这个移位的传统在古代无名画工、画家这里形成了诗意的浪漫和幻化的风景,它不仅用笔墨挥写来表达,还在题材处理方式及手法运用上做到了更大限度的发挥和更加自由的表达。这个传统异常深厚而悠久,即如李泽厚先生讲的楚汉浪漫主义。从《山海经》到《楚辞》,从战国帛画、汉马王堆帛画到画像石、画像砖、墓室壁画,均是一个人神共处、天上人间、奇异怪诞的幻化视界。历时千余年的敦煌壁画,既有现实版的《张义潮出行图》,更有极具想象力的飞天和各种本生、佛传故事。顾恺之可算是中国式“超现实”绘画的大家。他将移位之后的风景表现得极其贴切;《洛神赋图》中凌波微步的洛神与恍惚、惊疑中的曹植在洛水之滨遥遥相对,流连徘徊,可望而不可及,营造出了无限惆怅的哀婉意境。画面上云霞映月,惊鸿游龙,想象与梦境、现实与幻象已融为一体。再往后,到唐、五代和两宋,人物画达到了高峰,虽“现实题材”占据主流,但仍有灵异之光闪耀而充满想象力的移位佳构,如吴道子、武宗元、李公麟笔下的道释人物,梁楷的泼墨仙人等即是。若按当代艺术的理论去读解,“窃窥之,目识心记,图绘以上之”的《韩熙载夜宴图》,描绘的即是“人的生存状态”,是画中这位贵族大人物沉郁寡欢、酒色自污的生存状态。题材可归为 “纪实类”,全由顾闳中凭记忆画出。画中人物神情仪态刻画精微而又在人与人、人与道具的位置经营、手法处理上极尽自由。元代始至明清,人物画衰微,陈老莲充满玄想而高古清奇的人物画还是成为那个时代的高峰。石涛的山水虽盛名天下,我等却只有见了某藏家展出的《百叶罗汉图册》原作,才近距离领悟了他在人物画方面的卓越成就,领悟了一个在移位的幻境中的佛国世界。这些思接千载、神游八荒的煌煌大作,也正是我们可以研习、继承、发扬的最好的一脉资源!

移位的传统在西方现代画家那里形成了超现实风景,荒诞如达利,多变如毕加索,亦幻亦真如马格利特;而在当代画家那里则构成了反思、隐喻社会现实的新表现主义的移位风景,像基弗尔。正是因为如此,西方现、当代画家在表达人的生命状态、关注社会问题方面似乎更加直接明确,这点在当代水墨创作时也是完全可以借鉴的。

当代水墨自传统水墨派生而来,有的纳入了西方现、当代观念、融入了外来图式,总体看,继承的仍然是传统水墨语言的文化血脉,只是语言的取向各不相同,走的是一条实验之路。对画家言,提笔便成为一种选择。

对传统文化、传统绘画资源的继承和取舍应是多向度的和有选择的,我们的传统绘画不只是宋元以来的文人水墨传统,传统本身就是一个更广阔、更开放的文化存在。水墨作为一种媒材,还可探索拓展其可能的空间而不圄于成法。古典的、现代的、民间的、西方的,只要真正能理解其内涵和微妙,皆可拿来吸收、为我所用,去尝试自由地表达自己内心最深切的感受。

艺术作为精神的物化形式,作为画者心灵的风景,还是以准确表达心灵为好,即使是移位的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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