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第2期 总第27期 PART 1


2024-04-23


学术焦点

书法生命魂系何方

学术主持·柴小华

汉字,是中华文化的载体,而且本身就是中华文化的核心要素。与标音文字不同,汉字除了记音,更有独立于语音的记事、会意、传神诸功能。基于此,实用的文字书写,才化作融人间百态自然神韵于一体、绵延数千年生生不息异采纷呈的书法艺术。

从刀刻火烤的甲骨文,到青铜铸就的钟鼎文;从木简竹简,到石碑、绢布、宣纸,甚至从毛笔到钢笔、铅笔、圆珠笔,器物层面的更替,丝毫没有动摇中国人对书法的执迷。今天,互联网普及,人类进入“打字时代”。先进的器物,彻底改变了文字的生成方式及存贮传播方式。人类在实用意义上已不再需要书写。书法,是不是还有必要继续执着下去?

五千年汉字书法的演变史业已证明,任何实用器物层面的变革,并不能阻止我们对书法艺术的追求,而只会让书法获得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大的成长空间。在数字化生存的世界里,书法同样将获得空前的生存空间与崭新的生命活力。书法,本是超越一般实用的精神创造和心灵享受。

真正的困惑来自对汉字书法的文化价值判断。在民族贫弱交加、文化心理极度自卑的近代,鲁讯曾有“汉字不灭,中华必亡”的咒语,汉字有害书法何益?如今,大国崛起,民族复兴展现光辉前景。伟大的中国梦里是不是也有汉字书法之梦?

生,即生生不息;命,乃复兴使命。书法生命,魂系何方?

论当代中国书法创作的心性回归

文·郑利权

在中国文化艺术史上,有一种艺术被称为“国粹”,被当政者视为统治教化的工具,被文士精英视为身份与修养的象征,是通往科举仕途的必由之路,同时与百姓的日常生活也息息相关,这就是书法艺术。书法在古代中国是一种具有独特历史地位的艺术形态,这种地位缘自全民发自内心的热爱。

然而,在全球单一化、科技一体化、网络信息化的时代背景下,在创作思想的贫乏化、展览评价的功利化、学院教育的模式化等书坛生态的诱导下,具有悠久历史的中国书法创作生态正逐渐恶化,面临着日益盛行的“制作”化书风,这种“真”制作与“假”创作,以花样百出与叠乱迷离的外在形式干扰正常的艺术创作,与书法艺术的生命传统背道而驰,不仅扰乱了书法艺术创作的正常秩序,而且使书法艺术有沦为工艺美术的危险。笔者认为当下中国书法创作面临的“制作迷局”,其根本的原因就是心性的缺失。

一、当代中国书法的制作“迷局”

就目前的全国性书法展览作品来说,有一个明显的特征是“三多三少”:一是行草多,篆隶少;二是拼接多,单幅少;三是大幅多,小幅少。这是三个最典型的同质化特征。从这个现象背后透露出来的,应该也是三多三少:重复多、思考少;技巧多、性情少;形式多,内容少。书法作品大多以集字式仿古人作品为基本方法,以纸张拼贴为形式追求,导致过度追求外在形式与技巧,而最终表现出来的是个人性情的缺失,内涵的缺失,书卷气息的缺失,最根本的是诗性的缺失。因而,在当代书法技术化、制作化、工艺化、同质化愈演愈烈的背景之下,存在着重形式轻内容,重制作轻书写、重技术轻品格的现象,其实质是对传统书法“创作观”的严重背离,以及展览与社会功利导向中浮躁心态使然。对书法传统的误读,对理论研究的忽视,对学问修养的冷漠,对日常书写的缺失,使中国书法最本质的“心性”精神正日渐远去。

当代中国书法的“制作化”现象其实质是一种“假创作”,或者称之为“仿真式”创作,即为把古今名家的作品作为摹仿的对象,在章法形式、纸张运用上均十分到位。从近年来中国书协举办的书法大展中的作品看,“仿真”的痕迹明显,没有标志性的东西和独特的个性,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真式”创作大致可以分为二大类:一类是“仿古”,一类是“仿今”。“仿古”就是对古人的作品进行改头换面:一种是形式改装,诸如把古人的条幅改成横幅写、把小作品放大写,或者把古人的横幅手卷作品分成散页然后粘贴成册页作品等等。一种是内容改装,就是通常所说的集字式的创作,是古代某书法家某一作品的集合体,只不过是书写内容不同而已,诸如把“唐诗”变成“宋词”。“仿今”则是直接临摹与抄袭当代书法名家与获奖专业户的作品。一种是通过对当代书法名家作品的反复临写,对其书法风格进行“克隆”。另一种就是露骨的直接抄袭,直接借鉴他们的作品形式或者内容,稍加改动就轻松变成了自己的作品。在这种趋势下,书法展正在演变为类似演艺界的“模仿秀”。这不仅浪费有限的展览资源,同时也浪费了评委的时间,对书法受众造成伤害。从信息学的角度看,书法的“制作化”带来书法信息的单一化,这必然造成受众时间上的损失,从书法展览中得到的有用信息会越来越少,从而导致对书法展览的不信任。

制作迷局的直接后果是导致严重的同质化倾向。当书法创作沦为展览的附属品之后,在展览入选这一指挥棒之下,书法家日益成为一个书法考生,展览评委就是考官,历届获奖作品就是重要参考资料,染色和拼接成为重要手段。在同一个标准之下,展览作品无论在形式上,还是内容上严重撞车。在形式上表现为流行染色,做旧与仿古,在章法上流行拼接。书法的“有色时代”在展览的推动之下风靡书坛,染色原本是裱画工人的手艺,现在变成了青年书法家的必备能力,染色的基本办法就是用咖啡水、茶叶水或者中草药水刷,稍微复杂一点的就是用国画颜料,目标是把作品仿古化,以具备更吸引评委眼球的视觉感,增加入展的概率。而章法上的拼接,纯粹就是展览的产物,一方面有利于模仿创作,提高作品的成功概率,另一方面提升作品的规模,使若干小作品组成大作品。这就是通常所说的“组合柜”形式,迫于展览尺幅的限制,出现了大量横向叠加的作品,以叠加扩大作品的面积,刺激评委的眼球。制作用尽,无非是为了吸引评委,在数万投稿作品中脱颖而出,增加入展的砝码。于是,外在形式视觉成为书法创作的第一要素,为了能在展厅中显眼并获得教强的视觉感染力,书法家挖空心思,对于外在形式的过于注重,势必削弱作品内涵,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书法作为视觉造型艺术,而过于看重视觉,书法创作形式与内容的本末倒置,则对书法生命是一种致命伤害。

二、当代中国书法创作的心性回归

心性回归,在当下制作化与同质化笼罩下的书坛尤其具有振聋发聩的意义。“回归心性”意在突破书法创作模式化、重复化、制作化的趋向,还原书法的本来面目,让书法回归本质意义的创作轨道。“回归心性”的根基在于对“书写”书法本体意义的重视,对“自我”个体意义的关注,最终将使书法具有多元的文化意义,而积极进取的时代精神和书法家主体精神的张扬、注重诗意的人生境界是十分关键的因素。

人们通俗的把书法称为“写字”,表面的含义是用毛笔写汉字。而此背后蕴含着书法作为“书写文化”的本体意义。西汉著名文学家扬雄《法言·问神》中,提出的一个著名论断:“书,心画也。”最早论述了有关中国书法理论的根本命题——书法同书法家思想感情之间的关系和书法艺术表情达性的特质等问题。从此奠定了书法创作与品评的基调,也奠定书法作为“书写文化”的基础。书法是心灵的艺术,心画就是书家心里面流出来的线条,只有用心书写,他的作品才掺进了个人全部的喜怒哀乐,形成了个人魅力,写出的作品才有个性,才能打动人。因而“书写文化”的本质是“我手写我心”。而当下书坛,许多书家并不能领会“书写”的真正含义,沦为“做字”与“制作”的书法家。“做字”是书法中“技艺”的部分,是死的传统技法,是对严格临摹下对古代技法的僵硬理解与误读。从古代书法大师们的作品中,我们总能感受到一种力,即一种天然的排斥力——对作品中属于技艺部分的排斥。“职业性”、“专业化”总是伴随着“成熟”的技巧而存在的。康德美学思想“二律背反”给我们的启示是:艺术活动内在地具有一种“非职业性”,在书学辞典上标志着技巧“成熟”并不单纯是一个褒义词,在许多场合,它意味着作品生命底色的稀释以及随之而来的艺术力度的下降。这就是为什么伟大的书法家总会经历对技巧先取后舍的过程,所谓二王书法“绚烂至极,复归平淡”以及傅山的“四宁四勿”亦是如此。

因而,中国传统书法的诗性文化是本于人心、本于精神境界的,其重心并不在于单纯地探究书法的技巧性与制作性,而在感发意志、陶冶性情;在于表现和抒发主体真实的生命感受,引导主体进入艺术化的生存境界。当下书坛,在书法经济化的导向之下,书法展览的背景之下,功利化日盛,书法成为谋取名利的工具。书法家主体精神为市场趋向、展览评审、媒介评介所拘役,催生出制作式的假书法创作。在这种背景之下,注重诗意栖居的人生境界对于一个书法家而言就显得尤为重要。中国书法艺术中的心性精神作为中国诗性文化的核心部分,从价值取向的角度分析,可以说集中体现了这种“天人合一、至美至乐”的特征和旨向,在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环境中寻求生存的诗意栖居。因而,建构书法家诗意的人生境界的根本,在于“天人合一”的背景下思考与展现书法家个人的“心性问题”,不断提升书法家的诗意情感,从而使书法创作走向精神的自由。

在当下中国书法创作面临的“制作迷局”,中国书法的“心性回归”有着深刻的文化学启示:一是书法的“心性”如何在信息爆炸、冷漠浮噪、功利化、同质化、制作化的语境之下,时刻告诫我们作为生命诗性感悟的独特性、唯一性和永远的不可重复性。“心性回归”的本真意义,正是强调书法创作唯一性、写意性与个性化,是让每一个书法生命、每一件书法作品拥有一种存在的意义。二是“心性精神”强调的原创性价值,使书法创作回归到书家个体心灵的轨迹中去,探寻艺术的意义与生命的永恒价值。三是“心性精神”昭示着中国书法的未来状态。“心性”不仅是中国传统书法的核心精神,同时也是中国书法不可或缺的内质。没有“心性”的“制作”书法,永远是低层次的书法,没有生动性的书法,终将被历史所淘汰!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书协沙孟海研究会副秘书长。现就职于浙江美术馆学术部。

书法艺术与传统文化

文·汪永江

进入中国传统文化的途径有很多,最直接的方式是从中国传统哲学、美学理论入手,也可以从传统艺术形式入手。唐诗、京剧、太极拳、古琴、书法、国画、园林等作为中国艺术的精华,其外在艺术语言虽有差异,但其内在文化精神与审美原则是共通的。从书法艺术进入中国传统文化的方式是最具亲和力、普及面最广、最为行之有效的。近期许多文化界有识之士普遍认为,在当代中国文化建设中,书法肩负着复兴中国传统文化的重任。

“艺以明道”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基本的思维模式。有其内必形于外,要透过表象看本质,就不能视书法为个人的才艺展现与调适内心的工具。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篇》载歧伯对黄帝曰:“上古之人,知其道者,法于阴阳,求于术数。”上、中、下对于道、法、术三个层次而言,技巧的学习要上升为问道的过程,所谓技进乎道。

书法艺术形式原理阐明传统文化审美思想的过程即是明道。所谓载道与贯道之者说,都是将艺与道相分离,明道则是一体两面。书法形式或称技法,无论章法、字法、笔法、墨法,在道家者看来都是阴阳以及虚实、刚柔、方圆、动静、疾涩、收放、藏露、提按、顿挫、沉着痛快等等,相辅相成的辩证关系。其创作美学主张解衣般礴,用志不纷,真在内者,神动于外,在儒家看来,笔法即是礼,气韵即是乐。注重法度,强调作字无一笔无来历,书如其人、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学书以炼神为上,炼气次之,炼形又次之。故贤哲以温醇之风,承担着移风易俗的社会责任,去小我成大我,以通天下之志,所谓成教化助人伦;在佛家看来,以书弘法,首重庄严,唯恐放逸之情滋生。写经之渐经以万字一同的正体,视字间如恒河沙子,具平等相。顿经一挥而就的草体,视笔迹之转瞬间即逝作离相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破除世相之我执。

书法传承之生命力源于我们对自身文化传统的体认。当前传统文化的复兴已成为全社会的共识,书法之兴必是题中应有之义。

所谓的汉字书法消亡论,大可不必杞人忧天。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篆书委员会委员、浙江省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主任。

书道:生命之魂

文·邱世鸿

随着临池功夫之增长与诗书画印综合修养的提高,我们对于中国文化的认识,愈来愈有新的感受,立足于中国文化的视野,来观照书法艺术的生存,更加充满信心。

看厌了余秋雨《笔墨祭》的无病呻吟,再看看周汝昌先生的《笔墨是宝》,方知前者之学识浅薄,后者之民族自信。特别佩服周先生的睿智,真正理解中国文化之精髓。周老将毛笔并不视为一种“工具”,它是中华之宝,并许之为“中国第五大发明”。没有毛笔,中国文艺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毛笔“涉于形而上的物情事理”,因而西方文化对它十分陌生而无法认识评估了。周先生在《神州自有连城璧》的“毛笔文化”论,点醒了我们对书法国宝之重新认识。在参看其《永字八法》,我们对书法之自然会妙,必然有得于心。

中国人贵“生”,生生不息、天有好生之德、富有生气等,都强调了中国人的现世热情,并在天地人三者之间追求合一、和谐之境界。毛笔为“柔翰”,一管之笔而拟太虚之体,一画之立而得阴阳之变。所以,周先生认为书法是“中华民族的精、气、神的表现”。其《何以书法是‘超象’之象》诗曰:

书家莫忘韩非语,民族精神见性灵。象骨为图却想生,应知艺事气流行。

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易经》早就非常明显的指出了书法的生命原理。书法作为中国文化精神的主要代表,同绘画、篆刻一样,与笔墨息息相关,古人评判术语“气韵生动”、“神妙天成”、“逸笔草草”等概念,都牢牢抓住了“生命”美学的特征。书法之性灵,即书法的生命,在于顺应天德,充满天趣,趋于天然。宋儒程颐、程颢所谓:“动之端,乃天地之心”。孙过庭《书谱》亦谓:“情动形言,取会风骚之意;阴舒阳惨,本乎天地之心”。宇宙间太极本无极,所存阴阳二气,交感而化生万物。这就是动感的生命流衍,与孟子所谓“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同理。生命之化在阴阳相摩相荡,产生奇妙之趣,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故古之为道者,率性而已。生命之持久绵延,必在从容中道,所谓“尽精微而致广大,极高明而道中庸”。笔墨中之辩证思维,如“带躁方润,将浓遂枯”、“计白当黑,奇趣乃出”、“疏可走马,密不容针”等,皆生命之图强,不使其窒息也。佛教、儒学强调义理亦须“活泼泼”的,亦看重生命之流行。

书法作为文化,体现文脉延续的生命之根;书法作为艺术,体现形式美感中的生命意味。

故书法一道,点画向背,毫发死生;一点失所,如美女之病一目。锋芒所向,大象存焉!

书道亦是人道,亦是天道,即是生命之道。有人担心电脑等键盘对毛笔的侵害,实则属于杞人忧天。当代新儒学代表方东美先生在《中国人的智慧》中写道:

“在艺术世界中,生命却如同芭蕾,是一场舞蹈,举手投足都经过美化,把所有情绪按照韵律纳入教化,所以终能优雅美妙,气韵生动,在悠扬高雅的音韵中,促使人类的本能转换成高尚芳洁的意境。”(注:见《中国现代学术经典—方东美卷》,P362)

以这样“和谐广大之道”来看待书法艺术,自然会强化民族自信,使我们的汉字书写上升到形而上的高度。书可观性情亦可观德性,更可观其生命流程的轨迹。披封睹迹、见性明心、想其挥运、欣若会面。书法之生命形象屹立于艺格之中,永恒不朽。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书法生命之不朽,与天同德,感物通灵,故智者无惑,仁者无忧。书法之道,因为自然的大化流行,而得“大德敦化”,可得绵延庚续,让世界瞩目惊叹。

这就是中国人的智慧生存!

作者系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艺术学院 教授、硕导、书画研究所所长,中国书协会员。

汉字不灭 书法永生

文·周德聪

中国的文字与中国的书法可谓同步产生,作为语言的视觉形象,如何得以保留并能超越时空,显然只能通过书写并借助一定的物质载体方能实现。无论是殷商时代的甲骨文还是两周金文、汉代简牍及石刻文字,都离不开书写这一原初的文化行为。任何一种文字的书写都会积淀生成为某种方法,于是,书法也便受到人们的重视,尤其是在毛笔文化的时代,文字的发展在历经了古文字与今文字的变易——篆、隶、楷、行、草的形成与完备之后,其书写的方法也便随着文字的演变与发展,互相促进。当一种方法能在传递文字实用功能的同时,又塑造出汉字空间形象,成为人们的审美对象,书法艺术便由此诞生。

应当承认,中国的书法在古代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始终是实用与审美合二为一的,在传播文字信息的同时,人们从未放弃对美的追寻。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所建立起来的一系列法则,便成了后世文人必备的修养。当一切文化的信息存储与交流,都必须仰仗毛笔书写的时候,它自然地便成了文化人的自觉行为,一切都显得那么自在与自然,人们从未担心书法生存的危机。但是,当人类文明进入到信息时代,书写工具发生根本改变,键盘敲击成为文字输入的手段,过去依附于文字的书写与传播所建立的书法,受到空前的挑战。一旦实用的根基剥离,审美也将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隐忧。

毛笔书法的生存问题,不唯出现在当下,早在20世纪30年代关于汉字存废之争的时候就已出现,随着硬笔的引入,再次出现书法的意义之争,并在上世纪80年代,文化学者余秋雨为之作《笔墨祭》,更引发了学界及书法界的强烈关注。伴随汉字文化一路走来的书法,在计算机时代真正面临了生存的极大危机,然而,危机论主要来自于实用的汉字书写,而汉字空间形象与大自然及其人自身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又通过笔墨技法与性情的中介,上升至道的层面,早已使它成为一门具有中国特色与民族气派的艺术样式,受到国人及世界人民的尊重。在复兴华夏文明、弘扬名族艺术的当下,书法申遗的成功,与作为艺术学中的特色专业,再次证明了书法生生不息的活力。

从实用中剥离出来的书法正在艺术层面彰显不朽的魅力,中国书法家协会的成立,标志着社会对它的艺术性独立的肯定,学科与专业的设置,保证了书法艺术得以传承的合法性及其学理性,成千上万的书法爱好者及其教育部要求中小学普遍开设书法课,是书法得以发展的坚实基础。我们有理由相信,植根于中华文化源头与核心的书法,在新的人文背景之下,依然可以发挥它独特的作用。

在社会日益进步、信息日益发达的今天,汉字在实用与审美两个层面,仍将如影随形,过去的毛笔书写方式与现在的键盘输入方式,在本质上它都适应了人的需求,缅怀过往,我们在汉字书写中倾注的心力与情感,建立的法则与规范,我们不忍放弃书法的实用性书写给我们带来的快乐与体验,更不应抛弃书法作为民族艺术给中华文化注入的基因与血液。独立于艺术之林的书法,必将继续在传播文明的同时,将诗意化的个性表达与人文情怀,通过艺术的方式回馈大众,我们欣喜地看到,无论是公共的楼堂馆所,还是私家园林与市民住宅,书法几乎无处不在,很难说,它是为实用的还是为艺术的。生活艺术化之后,国人离不开书法,艺术化生活更需要书法的介入,因为我们文化的传承中,始终流淌着书法的乳汁。

即使是实用的书写真的有一天离我们而去,但作为人类创作的“第二自然”——汉字,是不会泯灭的,作为世界上通用的文字之一,它在提供语言信息的同时,为人类所诞生的书法艺术将更为纯粹。如果说“第一自然”的大千世界为绘画艺术提供了源泉,那么作为“第二自然”的汉字则为书法艺术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常新的不竭源泉。因为人的个性与情感的千差万别,必然会在汉字书写中以书法特有的艺术语言“达其性情,形其哀乐”。

不以书法创作为能的具有汉字文化情结的人,也不会排斥书法艺术,因为汉字及其承载的意义和书写及其表现的情怀,是如此深刻的浸透在国人的心中,故此,我们坚信只要汉字不灭,书法必将永生。

对于书法,我始终持乐观的态度,因为随着经济的强盛、文化的繁荣、国际地位的日益提升,书法作为中华民族的优秀艺术,必然为世界的艺术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作者系湖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书法管见

文·孙群豪

据上海陈佩秋先生说,五十年代初期的时候在中国要不要成立书法研究会之类学术团体请示毛泽东主席,他老人家说,多一门学术专业总比没有要好。后来在上海成立了以沈尹默为首的书法研究会。其实,以前科举制度那个年代,用毛笔写字是必修课,没有一手好的字是很难在仕途上“混饭吃”的。没有把写字看做是书法艺术,而是必须掌握的日常工具。遥想王羲之当年写《兰亭序》的时候,也许不会把书写的序言当做书法艺术,所谓“书圣”的桂冠是后人给他封的!如今沙孟海、启功、赵朴初等等被封为书法大师也是后人叫出来的。

我记得沙孟海先生在鄞州沙孟海书学院成立之时,他说学习书法是他的业余爱好,他还要向大家学习!前面一句是没有说错,后面一句是他的谦虚。过去确实是没有书法专业,但科举考试制度那个年代必须得把字写好。

不像现在美术院内有了书法专业,甚至有了硕士、博士生,使得前面几届的毕业生很吃香,三十年过去了,书法硕士、博士毕业生很难找到好的工作单位,甚至有的只好教教小朋友学书法,其实只是教写字。

现在好像用毛笔写字都叫做书法了!如老干部书法、妇女书法、儿童书法,残疾人书法、农民工书法等等。

书写汉字等于是创作书法吗?日本人把书法叫做“书道”,韩国人把书法家叫做“墨家”。

写字与书法的关系其实是有区别的,但永远是难舍难分的。

你说写字写到什么份上叫书法呢?你说郭沫若写的《书法》杂志上的“书法”、“中国银行”,毛泽东题写的《人民日报》、《解放日报》、《中国青年报》,字体比较规整的中国人民银行、《文汇报》以及全国各地集鲁迅字体的市招等,是字还是书法呢?

以前美术院里面设立的书法专业也是属于国画系的,没有形成独立的系科,解放之后,当时的浙江美术学院开设书法专业在全国是比较早的,直到现在书法专业成了全日制高考的专业之一,其他大专院校的艺术系也纷纷设立书法专业,有全国政协委员们提议中小学生要求开设书法课,说明对书法的重视到了空前没有的关注。

高考制度恢复之后,有位研习书法的大学生去拜访他父亲生前的好友,那好友是大学中文系名教授。那教授问他在研究什么,他回答说研习书法。那教授板起面孔说,“没出息,应该像你父亲那样做学问才对。书法有什么用?”我曾经在三十年前也碰到过类似情景,我问浙农大吴耕民教授,你们大学有位书法名家住在哪里,他竟然说这里哪有书法名家。其实,此位名家在社会上已是响当当了!我举例只想说明在此以前的书法家,如果没有文化、学识、社会地位等等,决计是没有足够地位和影响力的。试看二十世纪的书法名家,哪一个是以书法留名于天下的呢?

书法或写字,都离不开书写的思想内容。

假如王羲之当年只是抄录前贤的诗文,也不是“右军”,世上就不会有号称“书圣”的王羲之,也不会有《古文观止》收录的那篇《兰亭序》,更不会有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兰亭书法奖落户在绍兴。按照现在的书法,历代书法家都是高官或者是专家、学者等大学问家,不喜好当官的郑板桥、吴昌硕也当过县令的七品官,初唐“四家”、宋“四家”,如虞世南、苏东坡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其实汉字书法只不过是他们的业余爱好而已,或者叫做传递思想的工具,传至后世的是他们的道德文章!

古人雅集在小范围之间,著名的兰亭雅集也不过是四十二个人,算是有一定规模了,可他们不是书法雅集,而是作诗喝酒。而当下书坛搞的是书法形式、书法技巧和展览效果,书写的内容基本上与展览无关,几百几千甚至上万字的巨幅作品谁在读呢?抄录的古诗文又有几个评委能细心地去品读呢!书法展览开幕式搞好之后,便很少有人问津了,来看展览的大多自己看自己的作品和一些捧场的人。豪华的巨型书法作品集很少有人掏钱去买,也只是送送亲朋好友。有人甚至戏称当今开幕式同时闭幕式了。为何如此呢,因引起我们的书法家、书法理论家们的关注和思考体制内、体制外是中国一大特色,当下书坛也不例外。

所谓“体制内”,就是那些中国书协到县市级书协乃至街道乡镇书协的领导者,推动着中国 “书法艺术”在不断地前进引领者!或者是艺术院校教授,艺术团体的领导专家。如果你当上了书协主席、副主席或者秘书长、理事,那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书法价格就高了,其实,你的书法水平还一样的水平,抄书匠还是抄书匠。普通书家写不好书法不要紧,毕竟影响面和影响力不大,可怕的是书法写得一塌糊涂的所谓的“权威领导专家”,那对社会特别是青少年学生的危害就大了!

“体制外”的书法人那就惨了,没身份、没地位,尽管你的书法要远远好于那些“体制内”的书法家们,但由于你是普通的书法人,是体制外的书法家,很难得到社会的认可,毕竟社会上包括专家、领导,懂书法的人能有几人呢?懂书法的人实在太少了!再加上书法又没有“硬性指标”,人家一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把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真是可怜天下书法人。

作者系慈溪市文联副主席。

关于大我书法的现当代艺术问答

文·张大我

一、大我先生,你的家学背景非常传统,你本人19世纪80年代以前也是在传统书法方面进行积淀,我想你迈出现代书法的第一步一定有很多故事,你认为促使你进入现代书法创作的根本动因是什么?

家学背景,其实不是非常传统的,兼有西学背景:北大蔡元培时期的“五马”、“三沈”、“二周”,其中“五马”之首的马玉藻先生(幼渔)是我的外祖父,家父张万里先生亦是学贯中西的。记得19世纪80年代初,我的几幅现代书法—— 以“重叠出奇趣”方式的创作,就是得到他的首肯。当时,他鼓励我的探索性创作,尽管不久即“仙逝”。家父是著名的翻译家、语音学专家、书法家,曾多年从事西方文学史的教学与研究。

再说动因。比方说,人胖了,自然要换合适的裤子;人离婚,一般有两个原因。一是有新情人,或是跟现在的夫人实在过不下去了。两个原因,我兼而有之。做艺术,就是选择个活法儿。一种方式腻味了,改弦更张,没什么新鲜的。老北京人常说,换戏了。当时我的现代书法和我们老爷子的传统书法都挂在“北京画店”,我的那幅很快就变现了——要养家糊口,以解燃眉之急。(开玩笑)当然,这跟学术没关系,但,是实情。探索性创作的尝试,具有蛊惑性的诱惑,刺激、上瘾。—— 是“死亡的召唤”!视死如归。

二、1985年的现代书法首展被很多人认为是中国现代书法运动的揭幕式,但是实际上,我们也知道很多书法家在自己的实践当中已经作了许多的探索工作,我看到有关资料说你在1982年的时候已经开始思考现代书法的某些具体问题了,那么你当时的思想和实践状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或者说你的探索和当时书法界的潮流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你怎么定位你的这段历史?

思想和实践状况和当时潮流没关系。记得1996年,我的朋友张朝晖,写了一篇题为《潮流之外的强音—— 谈张大我对传统书法的阐释的文字》(那时他在中国美术馆工作)。有兴趣的话,不妨翻翻2003年我在在巴黎亚洲艺术中心举办个展后,那本《大我妙墨》作品集。历史的定位,很简单。做一条适合自己穿的裤子,选择一种更惬意的生存方式。

三、中国19世纪80年代的书法运动受到了日本现代书法和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双重影响,所以就是搞现代书法的人很容易就被人用这两个标准来评价,其实这也是现代书法的困境和矛盾之一,作为实践者,你怎么面对已有的这两个参考物,或者说,在你创作当中你是如何利用、消解它们的?

19世纪80年代的中国,大气候是什么样子,我直到今天都不会忘却。日本现代书法作品的展示和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在艺术圈儿里有一定的影响。就说“抽象艺术”罢,到今天为止,有多少中国的艺术家弄明白了?又有多少艺术家的作品确立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如果用这两个标准来评价当时的现代书法创作,说明我们不了解当时的传统书法现状,也不了解1982-1985年中国早期的现代书法的创作状态。1993年王南溟的《理解现代书法》一书出版,一句“现代书法不是书法”振聋发聩。它是现代书法创作的理论,使现代书法圈儿里一些人猛醒。然而,要凭借这本书去指导自己的艺术创作,走出自己的现代书法之路,谈何容易?我以为,我这个人是个“难得明白”的人,是一直在“懵懵懂懂”之中潜行的人。(注:直到当下,我在一篇《呼吸与吐纳》的文章里,还是表白我懵懵懂懂的状态。人们常说的“难得糊涂”是附庸风雅;难得明白,才是真情的呈现。)

四、19世纪90年代你开始了“妙墨”的创作,去除了书写当中的汉字,对于书法的传统来说,它比19世纪80年代的“书画同源”出走得更远,甚至走到了书法观念解散的边缘,也是很多人不能赞同的做法,你具体是怎样做到抛弃汉字的?

汉字,是传统书法的识别标准;抛弃汉字,打破标准。标准打破了,就有出现新图式的可能。仅仅抛弃汉字非常简单,问题是抛弃之后,剩下什么。至于具体怎么做?用自己理想中的方式,创作出自以为是的样式。中国的书法,去掉了可识可读就剩书写了。在书写上打主意吧!中国的狂草——“颠张醉素”是中国书法乃至中国艺术精粹之大成,力主“外拓”——癫狂、宣泄,不可一世!站在‘狂草’的肩膀之上“改弦更张”:大笔大墨,大而化之。“焦”、“渴”、“皴”、“擦”、“呛”!焦墨伺候!旋即之间,“即兴式挥运与现代构图意识的精巧结合”之《大我妙墨》作品,呈现于“废纸三千”之后。一幅佳作的问世,说她“千呼万唤始出来”并不夸张。难怪王南溟在点评《大我妙墨》时说:“像《华彩》这种高难度的作品,实在是不可能多得,如果张大我真的穷余生的心血创作了堆满了工作室的作品,而从中能选出十幅来那也应该是个奇迹了,……”

五、抛弃汉字以后,你的作品里面实际上还是围绕着书法和书法观念的核心在进行,有倾向于用墨和用线表现的,比如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那幅《龙的意趣》就比较强调用墨,从主题到表现,中国书法思想影响非常的外在和明显化,而像《线的自然》和《华彩》这样的作品,就更多的是关注书法线条本身,我觉得这是你艺术创作中非常重要的作品,而我注意到像这样的两类作品的倾向实际上是交叉的,那么你自己怎么去看待和处理这种交叉呢?

怎么去看待和处理这种交叉?它是一种自然的过度。先把书法的一些东西提炼出来,然后再把自己的经验、对书法的重新认识、音乐性以及抽象表现主义之类的东西考虑进去,追求更纯粹的形式,以期达到更大的精神自足和形式圆满。没什么更多的方式。

六、你的一部分作品,我觉得绘画性非常强,比如说有些作品它的标题是叙事性质的,很容易引起观者的联想,你在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状态?你怎样归类这些作品?

标题只是作品的名称,标题可以辅助解读作品。创作这些作品的时候,诗意的联想是抒情性抽象作品不可或缺的要素,为作品命名是艺术家的权力,观者的联想是观者的权力。这些作品,其实就是书写性绘画,是《大我妙墨》的一部分。

七、1994年至今你一直旅居澳洲,并在澳大利亚、英国、法国等地举办个展,你对西方人对书法的态度怎样理解?还有就是作为书法,实际上背景还是在中国,你本身对传统书法有深厚的理解,并且又从事现代书法的创作,你选择出国的动因是什么?你觉得这种处境对你的书法创作有影响吗?

西方人对书法的态度和我的创作关系不大,我比较注重自己对书法的态度。书法的背景确实在中国,但书写的背景却是人类的,两个背景有一定的交叉性,这是我的作品在西方亦受到关注和认可的前提。现在是地球村时代,前面我就说过,要给自己做一条适合自己穿的裤子,选择一种更惬意的生存方式。这大概就是我选择出国的动因吧。说到创作,和人的生存一样,四海为家,不足为怪。它不是创作的决定因素。

八、从19世纪80年代至今,走过了现代书法近20多年的历程,你怎样概括你自己对于现代书法的理解?

现代书法是现代社会产生的一个艺术结果,它可以和“书法”这个传统关键词产生联系或贴得很近,也可以不产生联系或离得很远。中国书法,本身独具浓重的行为意识,现代书法也不能说一定要彻底抛弃传统书法的所有内容,在现代书法的思考中,毛笔、墨汁、书写方式等作为中国人书写的工具和习惯,本身不存在好坏优劣,关键是看用它来做什么,能做成什么东西。

九、其实投身于现代书法实践的实践者,包括一些理论家,也都提出了一种观点,即现代书法不是书法,而是当代艺术。这也意味着书法观念的越来越消散化,你除了围绕书法进行的创作而外,也在进行摄影和装置和观念方面的尝试,你的创作实践是不是也在践行着这样的一种观点呢?或者是不谋而合?

传统书法观念在今天被消散是必然的趋势,任何力量都挡不住。而作为当代艺术的现代书法在扩散,势不可挡。我的其它创作实践,源自我对‘地球村’和大自然的认知。书法是我的一个原点和背景,不是我的全部。情感不能替代艺术,尽管我非常迷恋我的中国书法。

十、根据你对现代书法的理解,你觉得你自己今后在现代书法方面的创作方向是什么?

继续沿着《大我妙墨》的宗旨:“书写-抒情-抽象”潜行。

2010年之后,又有了新的尝试:《生命玄线》—— 大我的开放式书写30年。

作者系旅澳艺术家。

聊聊书法与书法艺术

文·陶勇利

俗话说:知其然方能知其所以然!

当下讨论“书法生命魂系何方”的话题和出现对标题所述的“困惑”的思考,对于书法这门“愈古还新”的文化门类,大有“未雨绸缪、推波助澜”之势!相信于今于史皆当有益;也相信这些“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般因果缘由的探讨必将推动书法的再次涅槃。

作为一名书法追随者,为话题引出者叫好!

首先界定几个关键词:汉字、书法(侧重于实用为主)、书法艺术(侧重于艺术个性)

汉字

汉字是书法和书法艺术的书写对象。汉字是汉民族几千年文明的瑰宝,在漫长的演变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它不仅承担着人类文明的传递,更承载着民族文化的精神家园。一方面,它起着思想交流、文化继承等重要的社会作用;另一方面,作为线型文字,它本身就具有一种线条重组的造型特点,加上世代的使用者们对其进行了无数次美妙而大胆的联想,逐步形成了兼具音、形、义等丰富文化内涵的文字。

书法

书法,从字面意义上广义的理解就是书写汉字的方法(法度、规则),或者换个角度,也可理解成用约定的方法(法度、规则)书写汉字。但不论从什么角度,有一点是肯定的:书法以实用(使用)为主要的功能特点。

书法艺术

书法艺术,从字面上理解是和书法有共性的地方,但书法艺术更强调视觉表现和情感表达,是情感与形式的完美融合。书法艺术,能给人以更丰富的联想和精神促动!换句更简单的话说,比之于强调实用功能的书法,书法艺术更有艺术性或者更符合作为艺术所具有的“特征”。 正所谓:书法艺术作品是无言之诗,无动之舞,无图之画,无声之乐……

对于书法生命的担忧,源于书法的实用(使用)价值的弱化(姑且简单地从“打字时代”到来开始)。书法的实用功能弱化,让书法失去了更广阔的生存土壤,其存在的社会价值也相应的淡化,这是站在书法的书写对象(汉字)角度来看书法的生存现状的。但书法与汉字的血脉相连和依附关系决定了——汉字在,书法在。对于书法的未来,不用担心其“生死存亡”。

如何挖掘和弘扬书法在新的历史阶段、新的生存环境下的新的存在价值,拓展、营造适宜书法生存的新环境,对书法或书法艺术来说都是迫切和需要的。对于书法生命的未来,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充分挖掘和推广书法这门独特的艺术门类、独特的审美价值,拓展书法艺术的新探索、新方向,一定不是书法艺术的生命存亡。

汉字诞生时日起,广义的书法已经存在

汉字是为使用而诞生,为实用而存在,因文明而传承。

汉字在不同历史阶段有约定俗成的书写规范,但因为书写(刻、铸)等方式不同,伴随着中华文明的不断进步,表现出来的字体形态(诸如草、隶、篆)千姿百态,极尽其美。这其中凝聚了文字使用者的有意无意的对图像美、形式美的追求,融入了使用者审美情趣和精神世界,让本为实用的文字书写,变得极富有美感,充满了独具的魅力。

为了交流、沟通、记录、传承,汉字的使用价值和实用功能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毋庸置疑地成为华夏文明的核心。作为每个使用汉字的华夏子孙,那种与生俱来的汉字情结是任何文字和语言都无法替代的。加上无数文人墨客行于文,现于斯的孜孜以求的刻意追求,让书法在满足实用功能的同时,带给人们以独特的视觉审美享受。“打字时代”只是让汉字的使用功能在频率上有所改变,但对于几千年沉淀下来的对书法美的认识和界定不会改变。

书法的实用功能弱化,上演的是“大众”到“小众”变化

正是因为书法的实用功能,让书法经历了淬炼优化、演变沉淀,时至今日,传统意义上以实用为主的书法,已经积累形成了较成熟的评价认知体系。

书法退出记载与交流的实用历史舞台,使得书法的社会价值与社会地位相对于古代大大降低,书法已经丧失了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大众”土壤。 “打字时代”的到来让人们的交流方式也发生了颠覆性变化,让“鸿雁传书”的故事成为了历史;“字如其人”的评价被整齐划一的印刷字体所取代。从某种意义上讲,书法已不是人们的“生活必须”。但换个角度来客观地看下,几千年的书法史,真正流传下来的经典,亦大都是“小众”文人墨客或有志于斯,乐行此技的群贤们所为。书法作为汉民族文化的核心,实用功能的弱化不会弱化其独特的人文魅力和审美价值,还是拥趸有大批的“志于斯、乐于斯”的追随者!

书法、书法艺术的修身养性及自娱、美育功能,能满足人们的精神追求

艺术源于生活。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必将促进人类对文明的追求。如今的中国正面临日新月异的高速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也日益富足。富裕后的社会,让人们对精神生活的追求变得相对迫切。书法作为与人们最近的儒雅文化,其独具的文化魅力和慰藉心灵的功能,也被越来越多的人作为爱好重拾操练。

当书法作为一种追求的时候,其本身的文化价值、审美价值必将被充分的发掘、推广、创新,这对于书法的再生,书法的传承,无疑是个天时地利的“起死回生”之境。所以从这个层面上理解,不用担心书法或书法艺术的泯灭,电脑无法替代能修身养性的书法,也无法泯灭彰显个性的书法艺术。

学校书法普及教育让书法文化萌芽,高校书法成生力军

“写字从娃娃抓起”,这句话喊了很多年,姑且不论实际的意义有多大,单就教育本身来讲,重视写字(书法)教育,也是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发扬。让孩子们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对书法文化的传承,其意义和结果理当毋庸置疑。

把书法搬进高等学府,是前无古人的模式。国美的书法专业再次彰显了书法作为一门国粹所具有的价值。目前,中国高等书法教育在办学规模、办学层次、人才培养和教学水平等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高层次的书法专业人才也陆续走向社会。这些专业的书法人才对书法的普及和提高无疑起着很好的推广普及作用,是一支不折不扣的书法文化传承的生力军。

平面设计等外来视觉艺术对书法艺术的影响

传统书法是门讲究文化传承、人文关怀、精神理喻的“儒家文化”,这种文化的产生和生存源于时代的社会价值再现。当书法失去了客观的社会及人文环境的评价和肯定,这种文化的传承势必会成为“隔靴搔痒”般的被动存在。因为现代人所接收到教育和生存的周遭环境在某种层面上已经和那个讲究“儒雅”的时代相去甚远,书法在努力寻找更适合自己存在的空间和价值再造。

平面设计等外来视觉艺术对书法艺术的影响不言而喻。人们开始用更“世界”的眼光来看待书法,努力寻找属于“世界”的表现语言和形态,现代书法的标签很好地诠释了这种探索。姑且不谈论现代书法是否是书法艺术的延续,单就探索过程来说,其意义远大于所谓现代书法本身,更多的是让人们看到书法作为一门 “世界”艺术的特质,换句话说,书法艺术有符合 “世界”艺术标准的特征。关于现代书法的抨击和褒扬、对与错,好与坏,需要放到历史的长河里来,让后人去评价和界定。相信这些视觉艺术必将影响书法、书法艺术等概念的界定,也必将有益于书法艺术的发展和传承。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书法艺术独步世界艺林

电子媒介技术的发展与繁荣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的生存环境,“快餐文化”、“现代艺术”、“抽象艺术”……充斥着现代人的视野,如何让书法这门具有典型的民族性、地域性、独特性的东方文化 ,溶于世界性、开放性的文化族群,是书法艺术的探索方向之一。

因为作为一门艺术,独步于世界的艺术门类,书法已经拥有其独步世界艺术之林的“基因和密码”,建立和逐步完善与其它艺术门类一样的参照体系,放大书法艺术的人文价值和形式美的价值,给书法艺术更广泛的生存土壤,这需要当下社会、书法追随者等一起共同创造的。

地球村的概念在某种层面上已经让世人认同,千年文明古国在书写着新的梦想,中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身份已经日趋明朗,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的文化也必将有机会传遍世界,书法艺术作为中国文化与文明的核心也必将迎来更美好的明天和未来。

书法魂系何方,从某种层面上将体现了当代一些理论界、学术界对书法生存现状的迷茫和书法未来的担心,从书法发展本体层面来讲是积极的,从艺术源于生活的艺术层面上来看是有点“杞人忧天”。从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来看,书法魂系何方更是个不可能预知的命题!作为一名炎黄子孙,作为一名幸运的书者,仅藉此机会以期抛砖引玉,我相信书法这门古老且充满民族特色的艺术门类随着时代的发展将愈发焕发出新的生命,在世界文化大家庭里散发出更迷人的魅力,独步世界艺术之林。

作者系宁波自由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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