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蛇舞 舞意新 ——金蛇舞·陈汉的生肖时代展

许 江

中国文联副主席、浙江省文联主席、中国美院学术委员会主任

生肖，是中国的独特文化，也是每个中国人身上的一种身份秘码。

生肖源于中国悠远的农耕文化，与动物崇拜有深厚的关联，十二生肖是十二地支的形象代表，即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活生生的动畜与不可见的纪年地支连在一起，让岁月的无常变得可见、变得生动，也变出某种生命的规律和蕴意。这里边，既体现自然万物的消长盛衰，也蕴涵着循环性的相生相衰的秘联。生肖就如那动物，没有绝对的好坏优劣，生命各有各的盛衰，各有各的运格。正自要在成长的行旅中，欣于所遇，修短随化，守常处变，快然自足。要在每一个生命中寻觅其生存的秉性，淬炼周遭的风雨、洞见其发展的吉时。生肖的品性与涵意，极万物生长兴盛之娱，信可乐也!

2025年，蛇年来了。金蛇狂舞，缠绵多福。雕塑家陈汉抓住巳蛇之岁将临之际，举办“金蛇舞”的大展。生肖、地支、物欢、人乐，恰是这个展的主题。在宁波美术馆的长方铁柱之上，缠绕的“伏羲女娲”以卡通的龙首蛇头，高高举起民俗的题趣。进入展厅，迎面而来的是圆盆之上的“生肖链”。肖体挽手，憨态可掬。一边是展开臂膀的“龙腾虎跃”，一边是如龟如鹿的“五彩龙”。观众无不置身于因生肖而名的动物乐园之中。一侧的大铁板上，一条盘桓舒展的“龙游记”，灿然醒目。蛇年的抒展、灵变、智慧，在这里被卡通造型幡然点亮。

这样一种卡通式的生肖表现，正始于陈汉对中国农耕文化的偏爱和理解。女娲伏羲，中国上古传说的创生之神。他的人首蛇身，互相盘结，创生了世间万物。寅虎辰龙，十二生肖中最具活力的动物。陈汉信手拈来，如女娲抟土造人一般，塑成十二生肖，记叙中国式造物的欢乐。陈汉还以绘画的方式来表现十二生肖的造型的活化，铺陈传统文化在当代艺术语境中焕发的新的活力。

作为日本东京艺术大学的博士，陈汉是以人物雕塑见长的。回国之后，陈汉置身中国的真山真水之中。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激荡，任意东西。山水渐渐与人融为一体，陈汉沉醉于如山如风的人物的塑造。他创作的“被风化的记忆”系列大型陶塑人物如山川、如千仞之壁、如云抒风卷的山岚。这仞壁山岚又若神女之躯，在沉睡之中，青山起伏，风烟浮荡，最有山与风的诗意。这一次，他将这种风直接用在舒展的人体之上，舞者拓展，风姿摇曳。雕塑最重实体的创造，要造出云舒风卷的感觉殊难，陈汉让舞姿累叠，带出风的残影。又以铁架来反衬银色塑体的扶摇。舞者如风，与十二生肖的“迪斯科”汇成一体，组成一曲旋动的“金蛇舞”。

陈汉以雕塑叠影的方式让舞者虚化，又以民间剪纸和陶俑的变形让生肖实化。这一虚一实形成这个展览的基本的处理方法。而这一方法的深处，却是东方造型的“意象内涵”。这个意象既非自然世界的实在，既不是现实生活中的十二动畜和舞动着的舞者本身;也不是纯然想象的理念，而是舞者之舞的气韵。是女娲伏羲、龙腾虎跃的快乐呈像:是让虚实之法化入其中，并在各种造型活动中自由出入的灵性和创意。这种灵性和创意才是东方造像之意的真正内涵，也是标示着一个新时代、让观者随之翩然起舞的心缘。

金蛇舞，舞意新。陈汉辰龙巳蛇的接岁之展，以生动多变的造像方式，塑造新年新春的欢乐。我们随之共舞，共享创造者的欢乐。

——写于杭州

2024年12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