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陆学术研讨会


2024-04-20

笔墨如何拓展 写意花鸟画的形式与个性?——朱家陆学术研讨会纪实

 时 间:2010年6月11日14:30-17:00
 地 点:宁波美术馆贵宾厅
 主持人:宋文翔

主持人(宁波美术馆学术典藏部主任):
  各位老师,大家下午好。今天我们举办这个研讨会,为的是进一步重掘被时空遮蔽的宁波籍艺术家陆先生的花鸟画艺术价值。通过上午开幕的展览,相信各位老师对朱老的作品已经熟悉了。为了更好地让各位老师充分认识和了解朱家陆先生,在这里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朱家陆先生的生平。
朱家陆先生生前是福建省文史馆馆员,福建省人大常委会书画室的画师。1931年出生在浙江宁波。其父朱儒鹏在宁波开设装潢店40余年,经营喜庆楹联、百寿图寿屏,托办名家书画,并设三张裱画台作红白裱褙等。他从小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使其深深爱上了书画艺术。少时,书法临欧阳通、道因法师碑、后临欧阳洵,都是想学“紧、挺、险”。1957年以后,转学张猛龙碑、乃取“古”与“力”。行书学米芾、黄山谷,50岁后学二王。花卉少时学张熊,后学任伯年、赵之谦,60年代后主要学吴昌硕,也习过徐渭、李晴江、齐白石、潘天寿等的作品。1953年去上海拿起画笔以谋生活,为搪瓷厂设计花样画稿维持生计。1956年1月,进上海搪瓷公司美术室任美工。同年十月调到福州搪瓷厂担任美工,直至1991年1月退休。
  朱家陆先生一生为人低调,对于艺术的追求非常执着。他认为,单纯、朴素是他构图的主宰。那些前人、名家、大家的作品,内容、形式都是很容易学习的,但是要把握他们的笔墨是非常难的。因此,只有把握中国画神韵、境界、气势以及笔墨和相互交织在一起的整体效果,不能只仅仅考虑所谓的“抢眼效应”。他还认为,用笔除执笔中锋以外,要达到力透纸背,线条要有锐利感,今天我们通过展览看到的这些作品,都可以体会到朱老先生的主张。朱家陆先生虽然离开人世多年,但是他的花鸟画作品中闪耀的笔墨力量和不断开拓的精神却一直影响着我们后来人;同时,我们也敬佩朱先生的儿子朱卫新,为保护父亲的作品一直努力的精神。此次朱卫新把他父亲的作品再次带到宁波,举办展览并长期陈列在宁波美术馆,为我们学习、研究、探讨朱家陆先生的花鸟画艺术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今天,我们举办朱家陆先生学术研讨会,我拟定了一个主题:笔墨如何拓展写意花鸟画的形式与个性?围绕朱家陆先生的艺术及其写意花鸟画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展开,希望大家畅所欲言。其实,很多美术理论家、评论家都为朱家陆先生撰写过文章,当中有很多精彩的评价,在研讨会的过程中,我也会适时把这些论点与观念一一列出,方便大家进行切磋、交流;同时,希望大家对自己在看朱家陆先生的作品当中得到的感受,发表一些自己的见地、观点和看法。下面有请朱卫新先生简单介绍下其父朱家陆先生的从艺过程。


朱卫新(朱家陆之子):
  各位老师,在此先感谢大家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父亲朱家陆先生的研讨会。我自小跟随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对他所走的艺术道路也是有切身的体会,在这里我谈他如何将传统笔墨与现代艺术相结合的方式。
  他有着和很多画家截然不同的经历,就是长期从事工艺设计。工艺设计讲求平面构成、现代意识。随着新时期的到来,国外、现代审美意识的涌入,中国画受到了冲击,由此,“笔墨等于零”、“笔墨无用”、“形式重于笔墨”等观念开始泛滥,不过,他并没有受到这些潮流的影响。相反,由于他早先打下了较为深厚的笔墨基础,他的创作依然是深化笔墨传统的形式和内涵。他始终认为,“笔墨”是根本,也最能体现中国画家的精神意识,是最高的境界。
  他早期临摹了很多作品,到了中晚期就开始把现代意识与平面构成跟中国的传统笔墨相结合。特别是从构图上来说,讲究“奇”、“绝”,比如有些穿插是横向的,甚至另一些枝干的穿插呈“十字型”。这在传统的国画图式中是比较忌讳这两种穿插,是避之不及的;但是这两种穿插如果结合得好,加入了长短、粗细、浓淡的变化,反而能“出奇制胜”,产生出乎意料的效果。我觉得父亲在这方面是下了很大功夫,是有所突破的。这是他的最大特点,至于绘画内容,花鸟的品种,前人也都画过,主要不在于画的内容是什么,而在于画家赋予它的精神,这也是他十分注重的一方面。
  另外,在绘画的过程中,他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在作画之前,他会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穿上皮鞋,备好烟、茶,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作画。他在作画过程中非常理性,但在画面的效果呈现却是非常感性和率意。在着色方面,该浓烈时,对比极其强烈;该淡雅时,又是十分和谐。他要求自己的作品,每幅都有新意、特色,每幅画都有自己的想法。在每年年终的时候,都会把自己认为不满意的画烧掉。
  所以,一方面是他对待绘画的态度,另一方面是传统绘画与现代审美的结合方式,在我看来,是他在艺术追求上最显个性的两个亮点。


主持人:
  我与朱卫新先生在之前探讨过朱老先生的艺术,言谈间发现我们有许多共同之处。我原来的老师也是走吴昌硕、任伯年一路,尤其是十字交叉以及三角形的穿插这种构成方式,在我老师的作品里也经常能够看见,这种处理方法,我在作品里也会运用一些,看到朱老的作品,更加深了我对之中处理手法的认知。上午看展览的时候,我和刘文选老师交谈中都认为,朱家陆先生的作品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一是笔墨,二是构成。这是朱家陆先生作品的最大两个特色。


刘文选(宁波市美协名誉主席):
  朱家陆先生是我故友,这次是他的作品来宁波的第二次展出。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对故乡的一片乡情。
  说到花鸟画,在中国画各个画种中是最需要花功力与时间的。除了全身心投入之外,还需要同年龄进行较量。在看了他的花鸟画之后,我痛惜的是他过世的太早。他(过世前)这段时间,正是绘画创作的成熟时期。他比我小六七岁,花鸟画家上了八十,才算得上是进入了最后的冲刺,像齐白石那些大师,都活到九十六、七。所以花鸟画需要比较长时间的磨砺,最后才能星光闪耀。
  朱家陆先生追求的是浙派、海派的风格。浙派,海派的花鸟画在全国范围内都有相当影响,都认为是大路货,但是大路货的形成也是非常艰难的,海派的形成就是众多画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这其中包括很多浙江的画家。所以,实际上海派、浙派本一家。在海派花鸟大写意画中,尤显其绘画特点的正是笔墨功夫以及章法构图。朱家陆先生的作品就是追求并体现在这两方面。
  笔墨功夫非一日之寒,是长期积累和锻炼的结果,也是中国画的根本,朱家陆先生能几十年如一日坚持笔墨非常值得钦佩;另外,他的几十年追求笔墨的成绩也是十分显著的,达到了厚重、没有火气,老辣的境界。所以,“画到生时是熟时”,画得“生”是很不容易的,“生”而有气势就更不容易了。吴昌硕先生说过,“老夫写气不写形”,就是说笔墨要表达意境,不受拘束,也不考虑接下去要怎么画,信手拈来,朱家陆先生的笔墨就到了这种境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没有四、五十年孜孜不倦的笔墨追求是达不到的。我自己六十年的从艺经历告诉我,中国的笔墨功夫要掌握吃透确实比较难,需要有很大的毅力与坚持到底的精神。
  其次,我觉得他在中国画的构图、章法方面与其他花鸟画家不同的一点是有新意。吴昌硕先生构图的特点其中之一是“直上”,花鸟画的构图是直上、侧上、侧下。侧,比较好表现,相反,除了竹子以外,很多东西都不能用“直”来表现;而他用直、交叉用得很丰富,可以说涉足又走出了国画表现的禁区,反而使画面增加了气势与张力。国画的用笔首要就是用出气势,所以吴昌硕先生说 “写气不写形”,气就是气势,是靠构图、用笔来表现的,光是有笔墨功夫也不行,还要考虑章法。朱家陆先生“直上”的构图就做得特别好,无论大画、小画,他很讲究“出枝”, 出枝的方向、变化与交叉,(按常理)是不需要动脑筋去研究的,怎么出枝就怎么画,很简单,若是想画出新意,就比较困难,要靠实践与胆量。他在这方面敢“闯”,好多构图都很有新意,耐人寻味,我觉得是真正“闯”出来了。
  再次,他在用色方面也用得恰到好处。朱家陆先生画的花,“万绿丛中一点红”,花不多,色彩又比较鲜亮,使得我们看到之后眼前也为之一亮。花,实际上是个比对,是个形容词,但现在很多人不懂,以为花越多越漂亮。画得满纸都是花,实际上就是没有花。虽然他只画一两朵,但那才是精粹,才是花。中国画提倡水墨为上,朱家陆先生具备了扎实的笔墨基础,再在浓郁之处用色,色彩就非常鲜亮。
  所以,我觉得不论他的笔墨、色彩、构图、章法,在花鸟画界坚持了传统,而且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可惜的是“英年早逝”,假以时日,再过十年,他的作品定能达到更高层的境界。他的花鸟画作品,成就突出,独树一帜,这点全国画家都是公认的,而且他的画法比较难学,需要倾注毕生的心血,几十年的功力,所以,大家对朱家陆先生都很敬佩,对我的启发也是非常大。画花鸟就像写字,写到生时是熟时”,有些人画熟练了,看他一幅作品就等于看了他所有的作品,而朱家陆先生每幅画都有新意,都有特点,互不相同,是难能可贵的。
  宁波美术馆收藏、寄存的这批朱家陆先生的作品,不仅仅是宁波美术馆,同时也是全国花鸟画界的一笔财富。我们常说中国画创新难,在传统的创新方面,朱家陆先生对花鸟画的突破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借鉴。


主持人:
  刘老师通过自己在花鸟画创作中的体会,结合朱家陆先生的作品,谈了他作品中的三个亮点:一是笔墨,二是构成,三是色彩。我在研讨会之前拟定的主题是,笔墨如何拓展写意花鸟画的形式与个性?我把笔墨放在一个最重要的位置,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就是海派、浙派的特点就是笔墨。朱家陆先生从艺这么多年,最大的特点就是早期打下了坚实的笔墨基础。尤其是长年的书法练习,使他对于笔性的认识得到了逐步提高,并在其中找到了自己作画时所需要的用笔和用墨方式。对于一个学习和研究中国画的画家来讲,我觉得花鸟画的笔墨形式同山水、人物比起来似乎是最锻炼用笔能力的。


余明海(宁波市美协名誉主席):
  自从宁波美术馆办展迄今的四五年间,朱家陆先生的花鸟画作品展是最好的。
  刚才刘老师把朱家陆先生花鸟画的特点介绍了一下,我也谈点自己的感受。
  朱家陆先生花鸟画风格的形成,一方面继承了海派的传统;同时综合了自己的人格、学养、绘画技法等诸多方面,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并且我认为他的风格是自然形成的。他的画大气,出笔比较快,锋利、果断、利索。从他画面的构图来看,整体来讲,既平稳又险峻。画任何画,首先讲求平稳,平稳之后再求险绝。他的“开合”关系处理的非常好,就像写文章一样,结尾通常至关重要,他的画特点之一就是“合”得好,句号画得非常完整,恰到好处。从构图来看,朱家陆先生的作品,现代意识是比较强的。既有之前所说的吴昌硕等前辈的风格,又融合了自己的特点。他的构图不拘一格,纵横交错,处理得很有章法,这尤其难得。我们看海派画家的画作,和朱家陆先生相比,就很容易发现他的特点,其中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笔墨。笔墨在一般人看来是为造型服务的,这有一定道理,没有笔墨如何造型?但是在他的画作当中,他的笔墨有特殊之美。他的用笔,线条颇具美感,他的墨,很多画都用的是一笔墨,浓淡干湿一笔出,在他展出的作品中有二十来幅(这样的作品),很精彩。他的画给人感觉出其不意,他的“收”,不论是横收,还是竖收、侧收,都收的干净利落。而且他的画,比如有一幅画的是鹅,用笔一气呵成,点的不多,但点得很巧,很精彩,像鹅尾巴上的羽毛,表现的很灵动,很耐看,意犹未尽,对我的启发相当大。


主持人:
  余将军结合自己的感受,把朱家陆先生在花鸟画艺术上的精华一语道出,特别是笔墨神韵方面,余将军说到鹅,确实,尤其是鹅脖子很夸张的一笔而下,神韵就因此凸显了出来。而点的用笔趣味真是达到了大师所具有的修养和丰采


陈亚非(宁波市美协副主席):
  看了朱先生的画,第一感觉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感受到这样的震撼了。他的画海派风格比较明显,学的是吴昌硕。吴昌硕画的特点是“圆”,朱先生非常聪明,他把海派的用笔,与潘天寿先生的“方”相结合。构图上很多东西都往“方”上面靠。这有两个好处,其一,方的东西,给人感觉非常大气;其二,和海派的画风拉开距离。所以,当时就觉得很震撼。这次,是第二次看朱先生的画,感觉比第一次更好。不光是大画有震撼之感,小画也张张精彩。
  看了朱先生的画之后,我突然想到了陈逸飞。那些家乡小景,非常感人。这番话我在陈逸飞先生的研讨会上也说过一次,这样的画看了之后让人想家。朱先生虽然人在福建一住就是几十年,但念念不忘的是家乡的土地,表现在画上,我们也感受的到。这些方面,我觉得才是真正“抓人”的地方。陈逸飞画作在北京展览时,几乎所有人都说他的画,人物多漂亮,造型多好,画得多老到。陈逸飞不以为然。当大家都发完言,他让我也发表下看法。我说:“陈老师,您的画,大家好处都已经说完了,我只说我一点感受,您的画我看过之后,想家。您到美国,画过演奏大提琴的美国女郎,但是最终,您选择了画周庄。”而且,石油大王哈默在看了他的“周庄”之后,立刻买下来,送给邓小平。邓小平也非常喜欢,放在他的卧室里,因为那种淡淡的思乡之情,引发了所有人的共鸣。我说,“假如我在美国,看到您的‘周庄’,肯定马上坐飞机回去,马不停蹄赶回自己的家乡。”今天,我在朱先生的画当中,同样也找到了这般感觉。所以,我觉得,朱先生的画之所以这么好,技巧是第二位,他是“用心”在画,他在画他的思乡曲。
  其次,朱先生非常儒雅,从他的画中却能发现他儒中有刚,而且还不难发现他有颗童心,他还爱自己的夫人,自己的小孩。从他画的天鹅、小鸟,它们相互之间的联系,那哪是鸟,分明就是人,并且是非常和谐的一家人。看他的画,最令我感动的是这些。
  从技法上来讲,刚才刘老师和余将军都已经说得很多了,他的用笔、出枝用势,在全国来看,这样的老先生也已经极少了。他应该属于像陈子庄、黄秋原这批传统功底深厚而且笔墨开拓丰硕的老先生。他们有大家的气派,一出手就是大家,他敢这么画。现在有些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他们的线可能画得更粗。然而那种东西经不起看,是哗众取宠。而朱先生不但能画得出去,而且还能“留得住”,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所以,大家看他的画,首先会觉得视觉冲击力很强,而且用笔非常大气,但是他也有“剑走轻灵”的一面。大的画完之后,里面的小线条也收拾得十分精彩,先放后收,每次都收得恰到好处,这是一种境界,不是谁都可以达到的。吴昌硕的画,陈传席说了一点,我个人非常赞同,他的画很大气,用石鼓文的笔法来画花鸟画。过去,对于吴昌硕的画,我们有种感觉,可就是表述不出来,陈传席说出来了,说有股“浊”气。但是朱先生没有。他的轻灵一面,把海派的“浊”拒之门外。看他的画不光是看线条,而是看线条组织后形成的空白,非常有意思。那些空白留得非常好,我们看他的那些小画,画的芭蕉、绿叶、小鸟,包括小猫,朱先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不按套路出牌。刚才余将军也说了,天鹅就这么几条线,把天鹅的高贵随手就画出来了,你可以画得比他写实,但是画不出他的感觉。另外,尾巴上的墨点,你可以说是什么,然而什么都不是,可放在上面就是恰到好处。那些墨点,他不是画的尾巴、翅膀,它是点、线、面,他是音乐,是符号。所以,才能感觉如此精彩。
  另外一点是他的颜色,刚才刘老也说过,颜色并不是谁都画得好,像有的画家遍纸都是颜色,单独看也不错,但就像刘老说的,画成大画,不美。一张大画,把花画满,别人都没这么做,他称自己的画是大花鸟,这其实是种“懒汉”的做法。整体没有处理,固然有现代感,然而失掉的东西也很多。不像朱老先生,颜色那么厚亮、透实,还能那么干净,这样的画看了绝对是种享受。今天上午我在看画,和诸多老师交流的过程中,突然有种启发,其实,要看国画家画得传神与否,关键要看他的字。朱先生的字,一看就是出自大家,和写笔划、注重结构完全是两回事了。很多书画家达不到这样的(艺术)高度,因为字写得不好,字写得不好,就成不了大家。朱老先生如果再过十年,绝对是大家行列中的一个,但是他现在也处在大家之列,因为和后面拉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年轻的一代,包括六七十岁以下的画家都达不到这个高度。第一,修养不够,在他的画面当中体现出的书卷气,随笔挥洒,信手拈来,而且还控制得这么好,其他人没有,这里面不是技巧,实际上是个人修为。把修养画出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大家,否则只能是个小画家,或者美术工作者甚至只是个画匠,因为除开表面上的那些东西,什么都没有,这是不行的。所以,像上次朱老先生的画作来宁波展出时,朱老先生还不到七十岁。当时,我就觉得六十多岁的画家,笔墨到这种程度,还是少有的,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这个时代的人,能够有超前的感觉,把构成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放进去,像有两三棵树,把枝干都画成直角,胆子大,感觉还特别好,跟其他人的作品拉开了距离。胆子大也并不是胆大皮厚,是到一定程度,在尝试了多种方式之后,他敢做,而且还能做到位。最可惜的就是,朱老先生走时才七十多岁,大家都这么认为,再过十年,甚至再过二十年,在在世的画家当中,肯定是大画家。在那次来宁波的展览中,我就感到,有相当一部分人知道他,也有一部分人对他不甚了解。为什么这么优秀的画家不被人熟识?他只出了两本画册,太少了,很多都可以做后学的范本。因为出的画册较少,加之故去多年,他在艺术界的知名度、地位,和他应该有的(知名度、地位)并不相符。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应该做做朱先生的文章,多出些画册,让他得到他该有的名誉与声望,对于后学也是件好事,因为在世的画家,有这样的书法(造诣)、笔墨、修养实在很难找了。我们把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才能还原一个真正的朱家陆先生。


主持人:
  陈老师思路很开阔,分别从各个角度谈了朱老先生最精华的东西。好的作品始终是好的作品,但是有时候缺乏宣传,缺乏广大群众的认知度,还是很有必要加强宣传。说到宣传,朱老先生生前也有许多评论家为他写过文章,他们的观点跟在座的老师们所说的差不多。借这个机会,我把这些理论家的观点一并给大家列举一些,相信他们的观点对我们也会产生不同的碰撞与交流。
  刘曦林先生认为,朱家陆先生的花鸟画有些“铤而走险”,有“倔劲”,有生命的活力。不像时下有些花鸟画家画得那么甜、媚,有半空杀纸之势,有刚劲雄强之力,绝无媚弱之嫌。这股“倔劲”主要和构图、笔法有关。其构图或顶天立地,或左冲右突,时时杀向边界,给人以精神的张力;其行笔,重骨力,赏刚直,速度快,气贯不迟滞,固少阴柔而多阳刚之气。
  范迪安先生认为,朱家陆先生的花鸟画在不加雕饰的自然形象与笔墨形象中,落笔极疾,布势险要,磅礴大气,发人振奋。
  陈传席先生认为,朱家陆先生学吴昌硕画,虽内应不及,但刚硬和气势过之。比吴昌硕的画更近于浙派。这其中或许是受到徐渭的影响,或是来自于自己的性情。他善于作大画,每放笔直扫,如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落笔之后,他的情绪得以抒发,然后加以小心收拾,使粗中有细,拙中有巧,更耐人寻味。
  这是几位理论家在文章中谈到的有关朱家陆先生的艺术特点,与三位老师所谈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刚才陈亚非老师也谈到,朱家陆先生对于家乡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这种感情陈主席是最深有体会的,他对朱家陆先生的作品也一直情有独钟,有请陈主席谈谈他眼中的朱家陆先生。


陈继武(宁波美术馆学术委员会主任):
  我在想,朱老先生如果没有到福建去,而是一直在浙江,能不能有今天这番成就?我看是不见得。浙派在浙江影响太大,磁场太强,尤其是浙江美院,都是学院派,往往从浙江美院离开去全国各地的画家,反倒是能出名,其中就包括朱老。在福建这个交通、经济都不太发达的地区,潜心思考自己的艺术问题,终于从浙派的阴影中,跳出一小步,很不简单。这个一小步,在整个中国花鸟画史上实际上是跨出了一大步,所以才有范迪安、刘曦林这般的评价,都得益于他安安静静在福建搞创作,认真思考、准确定位自己的艺术道路。如果换做是我要办展览,我会想刘老会对我的画什么看法,余将军会怎么看我的画,市场上的老板们又会如何看我的画?弄得自己都不敢画得太“出格”,只能跟着“浙派”传统来画,最后与人家一般面貌,死路一条,朱老先生就是只注重艺术问题,所以才走得出来。
  朱家陆先生对于艺术是非常执着的。他认为艺术创作是非常神圣、严肃的。朱卫新刚才就说,他父亲作画之前,要穿上西装,打好领带,房间打扫干净,摆好笔墨纸砚,房间里面要很安静,因为他要思考表现出什么效果。所以,像前面例举的几位理论家评述的那样,他作画出手很快,电闪雷鸣,好象不需要动脑筋一般,我认为是不可能的。我觉得今后,在谈到朱家陆先生的艺术成就时,有必要仔细考证他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环境下进行艺术创作的。他的创作是很理性的,对艺术很尊崇的态度,才会穿上西装,他认为自己是在做件大事情,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反观像我们在画室里作画,夏天就赤膊,跟朱老先生对待艺术的态度相比,真是觉得很惭愧,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到年底的时候,才会把他自认为不好的画作烧掉,留下的都是精品,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作品,这个非常难得。朱家陆先生能够像大家分析的那样有这么大的成就,首先一点,他排除任何的杂念,如果他长期生活在浙江,肯定会有杂念,也跳不出。因为福建比较清贫,后来他在搪瓷厂从事设计工作,他很满足了,因为满足,他对艺术的追求就更加执着,没有想艺术之外的东西。潜心艺术,因此在笔墨方面,自然而然,产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才被现在的评论家津津乐道。后来,他又到了文史馆工作,有机会接触到方方面面的知识。所以,到了六十多岁,绘画的风格日渐完善。
  他作画有着很好的心态,我们现在总和周围的人比条件、比享受,哪里还有心思在作画?他没有这方面的干扰,随心所欲,因此他的画显得非常的自然,没有任何做作。
  朱先生首先跳出了浙江这个圈子,其次,他非常理性,排除任何杂念,潜心笔墨研究。我是画油画的,国画接触较少,对朱家陆先生印象最深的就是为什么他的作品空白这么多?跟其他画家都不一样,但是并没让人觉得简单,反而觉得这其中白的韵味很丰富。
  朱先生的作品自上次来宁波展出一晃就是十五年,朱先生热爱家乡,这次能再回到宁波展出,应该会非常高兴。这里特别要感谢朱卫新,他把父亲的作品寄存在宁波美术馆,是个非常值得称道的举动。朱家陆先生是宁波人,他学的就是海派,浙派就是海派,“海派”就是开放的派别,朱老先生在海派的基础上又能继续创新,真不简单。但是在宁波,除了我和刘老等年纪稍大一点的画家对朱先生比较熟悉以外,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他长期在福建,福建对他也非常厚爱,安排他在文史馆工作。他在全国大城市也办展览,但是他心在宁波,人却走了。所以,朱老先生的儿子小朱决心完成父亲的事业与心愿,把这些画寄存于宁波美术馆。朱家陆先生的绘画艺术能通过美术馆,传承下去,这也是宁波造设美术馆的原因,为艺术家搭台唱戏,把艺术精品传播出去;没有宁波美术馆,没有馆刊文字的记录与报导,我们的座谈会也就没有可能与必要了,我想这就是美术馆的意义。另外,通过小朱与社会各方面的努力,马上要建造朱家陆美术馆。我们今天通过美术馆重新认识了朱家陆先生,并扩大他在社会上的影响。这影响源自他对艺术的执着,现在的艺术家很难做到。他以一丝不苟的神圣态度对待艺术创作,艺术作品是给人欣赏的,同时也发挥着它感化人、教育人的作用,要先净化自己才能教化别人,朱老先生很好地做到了这点。最后,他敢于跳出浙派这个圈子,这是他在花鸟画领域获得突破的前提。
  说到朱老先生的构图,他有垂直平行的,这些都是画画非常忌讳的。他敢于这样做,结果非常生动!同时他的题款也非常出彩。


朱卫新:
  早期,他的题款要先定位,比较一下,到后期熟练了, 才直接题上去。


陈继武:
  我想,把他的题款与周围的花草树木截取出来,放大,也将是一幅很美的图画。这又一次证明了朱家陆先生画画是非常理性的,并不是不经思考,闪电般的完成一幅画,所以,解读作品如果不深入了解,往往会出现误读现象。
  再有一点,并不是人人都能具备的,就是他有天赋。宁波还是有天才的,这是我们宁波人的骄傲,我们拥有这样的天才,他能做到的,其他人并不一定可以做到。


主持人:
  陈主席对朱家陆先生的认识很深刻,尤其是谈及他成功的因素,敢于跳出圈外,甘于潜心创作,以及他的创作心态与天赋,以观众的身份,从四个角度为朱家陆先生正名,并非是如有些理论家、批评家误读的那样以为他作画的风格和习惯是风驰电掣。
  谈到朱家陆先生的艺术特点,不能不提到他的工作,比如设计。我就在想,这对于他的创作是一个积极的推动还是一个制约的因素?有可能正是这种工作经历,使得他和浙派、海派拉开距离。朱家陆先生很明显是受到了像八大山人、吴昌硕、任伯年、潘天寿在构图方面的影响;同时,因为他工作的缘故,设计中的构成因素也对他影响挺大的,设计是西方的理念,将现代的构成融合进来,这两方面在朱家陆先生的作品中得到了集中的反映,我也觉得那些空白很美,很讲究,很有特点,尤其注重了画与不画之间的考虑,空白面积大小对比的效果非常出彩。


鲁峰(宁波市群艺馆馆长助理):
  以前看过朱家陆先生画作的印刷品,和原作差别挺大,原作感觉有一股清气,气韵生动,他表现的题材虽然都是传统的题材,但是画面充满了生机。现在中国画走入了死胡同,想创新是非常难的,但是他的作品充满了一种新鲜感,鲜活感,是真正的处在一个生命的状态。他的笔墨,起伏跌宕,和传统的用笔不太一样。他的用笔轻重、缓急,有音律美,这点我非常欣赏,不像我们通常讲求的笔笔到位,到位了却全然成了死笔。他是用“空笔”表现出一种生命状态,充满了生命力。
  他的画也体现出设计的意韵,点、线、面处理得很险绝,一般的画家不敢去那么做。画面处理得很巧妙,看后有头顶出凉气的感觉,很有意思。现在这样的画家很少,这样水平的画家,不走到画界的台前,不被我们熟识,可以说是国画界的一大损失。
  现在有的花鸟画家是“做”,做画面的肌理,但是朱家陆先生的画,看上去就很有激情,他用笔很快,但那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自然体现,很多画家往往作画快了、洒脱了之后,难免会出现所谓的“败笔”,朱家陆先生却处理得非常巧妙,感觉很自然、有意思。他在似与不似之间,点睛的地方处理得非常精妙以及走笔的韵味,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另外。对于朱先生的创作态度,我也非常钦佩,那是传统文人的创作态度,把画画作为一种每天定时的享受。就像喝茶讲究茶道,有人觉得太繁琐了,其实喝茶过程就是一个艺术的,净化身心的过程。在做正事之前先净心,这就比较有哲学意味了。所以也难怪朱先生的画有股清气,就像是每次洗完杯盏,因为那是日复一日受茶叶这种传统的浸润,所生发出来的自然香气啊。
  朱家陆先生的花鸟学的是吴昌硕,但表达的又不一样,吴先生画的很“通俗”,朱先生线条生涩,但显金石味,在现代中国的花鸟画界,像朱先生画得这样耐人寻味的真是不多。花鸟画现在已经走到濒危状态,很多人都跟着几个大师的风格来画,脱不开,还有些延着传统的道路走,很难冲破。其实有些他的画并不是刻意要安排成了什么形式、设计成什么样子,而是自然的流露。他的画虽然也传统,但看上去很新颖,新颖在创作理念的展现,体现出生命的状态,而不是一个图式。我们现在搞创作,很多都是图式的东西,缺乏真情实感与生命力。而他的作品用语言表达不出,纯粹是一种感觉,气场特别大。

主持人:
  其实这个过程我也体会的到。画的过程是画家感情的宣泄,可要用文字来表述很难,画画和文字表达毕竟是两套语言系统。刚才鲁老师从自己的角度谈了对朱家陆先生艺术的认识。下面我们请刘老师从理论的角度来对朱老作品进行阐释和解读。


刘晓东(宁波大学传媒学院副教授):
  对于朱老师这么好的画家,之前我却没听说过,今天看了朱先生的画展,心里感觉还是很满足的,主要是有以下几点,国内的著名理论家、艺术家都给予朱老很高的评价,他既是上世纪后叶,新中国具有杰出艺术成就的代表,也是我们宁波人的骄傲,今天朱老先生的展出,一方面圆了他的心愿,与十多年前的展览相比,无论在展览规模还是质量都比以前高了许多。另外,也体现了我们对于有这样艺术成就的画家的重视。朱家陆先生由于历史方面的原因,没有进入正规的艺术学院去学习,他走的是中国画传统的成材之路,打下了坚实的笔墨基础。这对于美术学院的教育为什么培养不出这样的画家,在很多方面是值得思考的。
  在他的幼年时期,根据宋老师所介绍的,家里经营装潢装裱,名人的字画接触的比较多,从小练习书法,临习画册,这些对于今后他从事的艺术道路是非常重要的,最关键的还是他练习书法,这在他的艺术成就中尤为重要,是按照中国人传统的成材方式。有资料称他是前二十年临摹,后二十年创作,经过早年博采众长的积累,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后,他在构图、设色等方面逐渐显出自己的风格。这是种中庸、渐进的成材方式,它和之后取得的艺术成就,达到艺术的高度有着很大关联性。虽然朱先生很谦虚,经常称自己没学历,但是外界对他的评价非常高,公认他的画有格调、有个性,有修养,这是经过深厚积淀自然生发出来的,也是这种成材方式所带给他的回报。
另一方面,我觉得在中国近现代文化史、艺术史上,宁波与上海、福建这条线似乎总是有某种特殊的关联。他吸收了海派与浙派的绘画特点,融合了中西方现代艺术的某些方式,并运用书法的用笔来进行艺术创作。刚才宋老师例举了几位美术评论家对朱家陆先生艺术成就的评价,陈主席发表了不同的看法,我对他的看法非常赞同。例如说刘曦林先生他们站在理论的高度,视野比较开阔,讲得好的地方也很多;但是其中有一点,我个人不敢苟同。我们现在讲画家的成就往往会把他的成就向现代性这个方向靠,在说到朱家陆先生的创新时,就说他是受到了现代的构成的影响,这在我们这代人看来是顺理成章的观点;然而,一旦我们去还原这些老先生的思维、心态和过程,比如像八大山人、潘天寿这样的画家,他们肯定是没参加过搪瓷厂的设计或者说接触过现代的构成。所以,我们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所有的画家。首先,现代人在画构成的时候,他在看到线条的同时也看到了遗留的空白,有的时候要把空白的东西跳出来,但是国画家肯定不是这样看的。但是像朱老先生,搞过设计,这是事实,然而到底这对他来说是反衬还是吸收,在我看来是值得商榷的,因为从画面的最终呈现来看,纯然是对中国画传统的继承,与融合了现代理念所表现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这是我的感受。
  另外。我从他的画面中处处能看到书法在其中的渗透,人文性的东西在他的画面中充分得到体现。最后一点,他的许多大画,用的是纵向的构图,常常有很长的线条从底一直拉到顶上,这个是很难的。我觉得作为国画家,要取得成就、有所突破,一定要给自己找难题。朱家陆先生就是给自己找难题,线条太多,太长,弄不好肯定让人家看了觉得不舒服,他就用其他东西来弥补,包括像“十字交叉”等等。他是用另外的东西来补充,使得自己的画不难看,还很耐看。对于创新,我认为,通常别人不能做的事情他做了,而且也得到别人的认同,这就是创新,一个画家通过给自己找难题的方式来实现创新,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才能有所成就,包括以书法入画、构图章法等等,他都在从中探索,并取得了成功。


主持人:
  刘老师也谈了自己对朱家陆先生作品的解读,尤其是论述了朱家陆先生作品是对于传统的继承,他的书法为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难能可贵的是,刘老师还质疑了大家对朱老在章法上并非现代之构成所然,指出了朱老突破了许多“禁忌”,比如“十字交叉”的构图等,其实,画家一旦走进这些禁区,并出得来,就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实现了创新。其实,不管是我们在座的老师或者我例举的理论家,都不约而同的谈到了书法对于朱家陆先生用笔的影响,我们在看他的作品时也能感受的到,在画面上形成的气很足,我和柴老师交流过也有这样的感受。柴老师以前是学书法的,现在转攻现代水墨画,在自己作品中他还是想追求一种中西结合的方式。有请柴老师从自己的角度来谈谈对于朱家陆先生花鸟画的看法。


柴小华(宁波大学副教授):
  我曾经看过朱先生的画册,我很喜欢他的用笔,非常简练,这和我想追求、表现的效果有相通之处。在看了他的作品之后,有两个感觉,首先是惊叹,这方面在座的老师都说得很多了;其次是有个遗憾,这也是中国传统绘画的缺陷。朱先生的画这么美,小画倒不怎么看得出这些“隐患”,特别是挂在墙上的大画就显出纸张的褶皱,高低不平,坑坑洼洼。我最近也在为装裱烦恼,怎么都弄不平整,比较难看。据说现在画水墨画的有种做法是把它固定在油画框中,反倒是成了流行。这就告诉我们,也许我们想做的和最终的呈现,可能会有所变化。所以,首先是惊叹,那些以书法的笔触入画,绝对是出自高手,令人高山仰止。
最后,我在想,在过去的十年或者十几年之内,甚至一两百年或是千年以前,我们的绘画方式都受到来自西方的影响,像陈主席画的油画,是西方的产物,我们的中国画,尤其在20世纪以来,都受着西方绘画观念的冲击,一直到最近几年,很多人的画我们都看不明白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西方人还能明白自己的画,中国人已经不明白自己画的画了。我觉得这种以西方为主导的思想,到如今似乎也应该告一段落了。过去我们总是在西方的绘画中寻找我们的资源,今天我们应该找到自己。所谓承前启后,过去我们很大一部分人承的都是域外的东西,今天我们面临的一大问题是如何把朱家陆先生这样优秀的画家的优点承接下去,开拓出新境界。我认为,他的画表现在三方面,一是人格之美,是最高的境界。现在我们看很多画看不到人格,或者说光明正大的人格。比如张艺谋在北京奥运会上搞的那些水墨,黑衣人,在地上翻滚出来的效果谓之水墨画,他把水墨用这种方式来传达,我认为是不合适的,中国的水墨是正大光明、大气磅礴的,而张艺谋的“水墨”只能算是吸引眼球,是演出来、做出来的;二是笔墨自成美感。这和有些人说“笔墨等于零”相对应。最近几年,我做了些水墨的尝试,在一些人看来是抽象画,没有花,没有鸟,没有山,我就是想通过没有形象的东西,让人在看画的过程中把注意力集中到笔墨自身的美感上去,朱先生就给了我这样的信心。三是刚才有老师在评论他的画“直中带曲”, “柔中带刚”,现在我们流行美术字,而不流行手写体,我觉得是因为,手写体以圆见长,美术字以方为多,如今的时尚是以方为上,但是,真正的艺术就要合理解决好方与圆的关系。这在我们的国画传统中,似乎能得到些启发。最后一点,就是简练。我们刚刚也探讨过设计对他到底有多大影响?我倒是觉得他从中更深地体会到简练的内涵。国外有极简主义,事实上,中国的文化内涵也是简,空。像刘文选老师所说,要是画面都是颜色,实际上无形当中降低了它的格调。但是简也就是多,这么多颜色,一支毛笔根据蘸水的多少,将之表现出来绰绰有余,自有千变万化在其中,朱先生的画也给我这种感觉。


陈玉麟(宁波市美协会员):
  上午,我看了朱先生的画展第一感觉是非常震撼。中国绘画一讲笔墨,二讲意境,这是和其它绘画根本的不同点。朱先生的笔墨潇洒自如,已经达到“自然”的程度了,不管是焦墨也好,淡墨也罢,每一笔看着都非常舒服,生机勃勃。我觉得中国画走到现在的地步,最关键还是如何去创新?中国花鸟画历史悠远,很多画家都非常好的继承了传统,笔墨也很到位,但是要做到创新非常难。画家要被大家记住、认可,惟有创新。朱先生在花鸟画上是有创新的,表现在两点。一是,他的用笔,纵向,横向,在学院派的教学中,是非常忌讳的,因而成了束缚,而朱老先生不是美院出来的,没有这种束缚,这就给他提供了创新机会,不但不难看,还很好看。第二点的创新是,画面留着大块空白。在中国画中留着大块空白的很少见。从朱先生的大画来看,下面画着几只动物,中间一大块空白,非常有新意,有震撼感。另外,在他的小品当中,也留了很多空白的地方,这让我们回味良久,也就是中国画的第二个特点,就是“气韵生动”。所以,朱先生不但继承了传统,而且还有创新,并且创新的两点是非常突出的。但是,正如大家所说,去世的太早,非常可惜,如果他活到齐白石这个年龄,肯定会达到更高的境界,创新也更成熟。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大家,而是大师了。


主持人:
  本次研讨会的主题是“笔墨如何拓展写意花鸟画的形式与个性?”我个人认为,形式与个性就是一种创新。陈老师最后把我们今天的主题点了出来。通过这次研讨会,许多被时光遮蔽的传统笔墨精神通过朱家陆花鸟画艺术特色得以重新显现。同时,朱家陆先生以自己的形式与个性继承了笔墨传统,带给我们很大的启示,可惜英年早逝,否则突破不可估量。这不能不说是宁波乃至全国花鸟画界的一大损失。研究朱家陆花鸟画艺术的意义,不在于开了此次研讨会,而在于让朱家陆的花鸟画艺术重现于美术界,更在于通过朱家陆绘画,让我们后学得到启发,笔墨才是真正拓展中国画传统的法宝。本次研讨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以上文字根据录音整理而成,未经本人审阅。编辑整理:陶丹、张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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